乔北山:“两个方案,一、你自己开车去商区吃饭,从这里到最近的商区开车要半小时。二、我现在订餐,你三十来分钟就可以吃上。”
“我自己开车走?你不怕我有去无回?”萧效问。
乔北山:“你有本事走就走。”他知道萧效走不了,萧家暂时顾不上他,否则萧效一出基地,萧家的人就该扑上来把人带走了。
萧效在基地这二十多天,消息封闭,他不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体内胚胎成活以后,父亲就解除了监禁。两人匆匆见过一面,一致认为此次家里生意受到这么大的影响,单靠对家是做不到的,应该是家里的旁支出了叛徒。萧效对萧岸说自己到研究中心配合联盟的事并未跟家族透露。在萧家人眼里,萧效只是个蜜罐里泡大的公子哥,家里出了事他躲还来不及,就是有心救萧岸,凭他的本事也是无可奈何。他们哪里想得到,他为了保萧岸肯给联盟生孩子。萧效走的这一步棋连萧岸都没料到,萧岸不愿让萧效沦为生育的工具。但也知道事已至此,唯有走一步看一步,拼尽全力做掉对手,不让萧效白遭这些苦。
事实上要盘活这局并不容易,禁令压得萧岸行动受限,一面是债务纠纷,一面是对家和自家叛徒的虎视眈眈。父子俩人最后敲定继续对萧家一众人保密,不让他们知道联盟停止监禁萧岸的真正原因,让他们自己去猜、去怀疑、去复盘哪里出现了纰漏。这个节骨眼上,萧效呆在研究所最为稳妥,也方便萧岸没有后顾之忧地处理内忧外患。
萧效本以为自己要在研究所住上大半年,如果萧岸那边情况棘手,说不定孩子都能在这里生出来了。他万没想到,中道跳出来个乔北山。现在这情况,并不是他想走就走得了的,虽然心急如焚,但并不敢冒然回去找萧岸。去哪,要干什么,能干什么,这些都得慎重考虑。
“你订餐给我。”萧效准备先在乔北山这里待着,等缓过这一阵再作打算。
萧效吃饭的功夫,乔北山去书房跟乔宽林发了个通讯请求,如他所料,乔宽林没有接。如果他再年轻个七八岁,此时应该会固执地再发一遍,他肯定要当着乔宽林的面大声宣泄自己的不满,质问乔宽林是不是毫不在意他这个儿子的死活,死了就死了,就跟养的仙人球死了需要把死的植物挖出来,然后在同一个盆里再种上一株大差不差的。
乔北山面无表情地切断了通讯信号。他知道,这是乔宽林再一次以疏离提醒他,他确实不在乎。他签下繁育同意书不是为了延续自家的血脉,而是为了履行作为联盟成员的义务。
在碳基生命和硅基生命共存的时代,人类将人类种族与生俱来的复杂情感慷慨地移交给了硅基人。大多数人类比硅基人更绝情。绝情的人是没有软肋的,因此人可以轻易地将硅基人摧毁,因为硅基人对主人的爱是毫无保留的。
萧效吃饭很慢,乔北山过来坐在他对面的时候,他嘴里的最后一口三明治还没有咽下去。他不知道乔北山坐过来是何意图,等了等见乔北山没有开口的意思,就又伸手拿了个新的三明治。
萧效边吃边想这场面真是诡异极了,华丽但空旷的大房子,一言不发的房主,还有心理素质极强吃个没完的自己。早知道刚刚应该拿着吃的进房间吃了,萧效心想,也不知道乔北山要坐到什么时候。萧效想开口让乔北山走开,但是现在这处境好像只有自己才是应该下桌的人。
“你有话要说?”十几分钟后,萧效忍不了了。
乔北山:“这不是餐桌。”这是他的茶台,古董拍卖会上一眼相中的玩意儿,平时都不舍得用,只是放在这里好生养着。现在却落满了大大小小的餐盘,还有可恶的食物残渣和油渍。
乔北山坐在这里想了许久,愣是没想到该怎么收拾眼前这个把他的宝贝糟蹋成快餐台的家伙。这一片狼藉真是看一眼就心绞痛。乔北山心想,如果有下一次,就直接把萧效给饿死算了。
萧效瞪着个大眼看了看乔北山,又看了看桌子,最后端起盘子看了看,最后淡淡地说:“哦,茶几啊。”他其实看得出来这玩意儿应该挺值钱的,所以才坐在这里吃早饭,要的就是一个排场。还有一个原因是除了这个,放眼望去再没有第二张能用的桌子了,至少一楼没有。萧效心想,看来这乔北山都是靠能量补充剂维持生命体征的,可以,很符合他这种单调乏味的性格。
“你把它弄脏了。”乔北山说,他心里的火气因为茶几二字蹭蹭蹭往上飙。
萧效终于是被乔北山逼得一口吃不下去了,从他到乔北山的地盘开始,乔北山就一直鸡蛋里挑骨头,让他又脱裤子又脱鞋的,现在又劈头盖脸说他吃饭邋遢,这谁能忍?萧效端起手边的杯子狠狠往地上一摔,鲜红如血的石榴汁在月牙白的大理石地板上恣意蔓延,细碎的玻璃渣浸透了石榴汁,像大小不一的宝石。
“真对不住,我把你的地板也弄脏了。”
遭殃的不止地板,还有乔北山新换的裤子。轻盈皎洁的优质缎面上,顷刻间便有了一副石榴汁泼墨写意画。
乔北山冷笑,心想萧效这脾气真跟野狗一样暴躁。他手上犯痒,死死攥紧拳头才按耐住把萧效抓起来按到地上仔仔细细舔干净地面的冲动。
“吃完了么,我要跟你谈谈。”乔北山问。
“谈。”萧效并没有吃饱,现在只是不饿的程度。但乔北山问他吃完了没有的语气根本就是,管你吃完了没有、住嘴吧别吃了的语气。不过乔北山对他一向如此,萧效早就当乔北山是放屁了,就事论事,他和乔北山现在确实需要谈谈。
“我要知道你下一步的打算。”乔北山的问法很直接,不是“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也不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下一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