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往事,司徒明眸光黯淡了些:“当年镇远侯府失火,我侥幸躲过一劫,这些年得鸣霄寺主持收留,一直住在寺里……你不曾见过我,我却常能看见你。”
他抬眼对上温稚京疑惑的目光,轻笑道,“每年除夕佳节的祈福大典。”
温稚京恍然大悟,随即怔然。
于他而言,每年一见,竟也算是‘常相见’?
“你每年都来看我?为何不与我相见?”她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他若来见她,或许很多事都会改变,镇远侯一脉也不至于凋零。
只是如此,她与李殷,大抵也不会成婚了。
楼下的哄闹渐渐平息,司徒明垂眸看向手中的茶汤,道:“我从火海逃出来后,察觉府上失火一事或有隐情,不想你因此烦忧,便一直独自在暗中调查。”
温稚京追问:“那今日为何忍不住了?”
他也想知道,为何今日忍不住了。
从她登上山门那一刻他便看见了她,司徒明本想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得知她和离的消息后,心底仿佛有道声音,一直蛊惑着他。
去找她。
司徒明忍住了。
直到在寺中再一次看见到她时,他终于忍不住出来见她。
心底疯狂滋生的情愫快要将他吞噬,司徒明压下眸中的情绪,轻声道:“因为当年侯府之事有了些眉目。”
温稚京一喜:“当真?”
青年轻轻颔首。
……
从望江楼出来,两人一道回了公主府。
因当年镇远侯府大火,将府邸烧得残破不堪,多年来无人打理,已是不能再住人了,温稚京便让人收拾出一间厢房来,又命人做了些新衣裳,都是按照司徒明的喜好去做的。
“委屈明哥哥暂且住在此处。”
司徒明笑道:“你我之间,无需说这些。”
温稚京安顿好他后,正要回屋,司徒明却叫住她,随即对紫珍道:“去将公主的药取来。”
紫珍福身应是。
温稚京忙道:“一点小伤,我自己来便好,再说还有紫珍呢。”
“别拒绝我。”他牵着她坐在软塌上,“像小时候那样就好,可以吗?”
温稚京挣扎了一下,闻言,终是没再拒绝。
没多久,紫珍将上药拿来,便识趣的退下了。
灯火通明的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司徒明两个人。
衣袖被掀起,她手指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司徒明轻轻解开她手上的绑带,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处理完后,又取来药瓶,专心替她上药。
温稚京就这么静静的望着他出神。
她幼时顽皮,不是这伤就是那伤的,有时还不敢让旁人知道,以免传到阿爹耳中,又要挨训了。
所以她常常跑去找司徒明,他就会像现在这样,耐心的替她上药。
入了夜,春风格外寒凉。
没多久,温稚京感觉手臂一阵冰凉,所幸换药并不繁琐,没多久,司徒明重新替她扎好绑带。
他的手臂从身前绕到她脖颈后,雪白的袖子拂过她的肩膀,带起一阵木质冷香。
温稚京却莫名想起了那股熟悉的梅香,身体下意识后撤。
司徒明动作一顿。
“弄疼你了?”
对上他包含歉意的目光,温稚京回神,颇有些心虚的低头道:“没、没有……”
包扎完后,温稚京起身,嗫喏道,“夜深了,明哥哥早些休息……”
说罢,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到了后半夜,院中下起了小雨。
雨幕声沥沥,潮湿的夜风卷着春意飘向边塞的苦寒之地,却被那冲天的火光烧得干净。
捷报穿过曲折竹林,呈到了门外的侍从手中。
侍从踏入屋内,穿过曲折的抄手游廊和一排排翠竹,最终来到一间雅致的屋子。
夏志接过侍从手中的书信,看了一眼。
“那齐国的鲁石,倒真是人如其名,是个莽夫。”他笑着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屏风后的青年。
“若非主上提点,怕是他早已着了那周军的道了。”
李殷懒懒掀起眼眸,漆黑如墨的眸子似有寒光闪过,他抬手,两根手指夹住那封书信,单手展开。
垂眸随意一扫,唇角勾起。
一道冷嗤便溢出唇瓣。
“鲁莽,倒也不算太蠢,比那几个蠢货好用多了。”
夏志接过信,将它投入火炉。
赤红色的火舌张牙舞爪,触及那张薄薄的纸后顿时缠上来,火光渐盛,没一会儿炉内烧得只剩下灰烬。
“恭喜主上,复兴大燕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