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温稚京难得安分了些,楚殷却高兴不起来,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她第一次瞒着他自尽的时候,也是这般平静……
他心慌得厉害,命云竹寸步不离地照顾,每日来长丽宫的次数也更频繁了。
几日后,楚殷才发现,温稚京只是单纯不想同他说话。
他暗暗松了口气。
这日傍晚,楚殷照例去了长丽宫,只是却没有瞧见温稚京的身影,甚至四处找寻不到。
连往日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云竹和王婉也不见踪影。
无尽的恐慌顿时当头罩下。
仿佛有一双手紧紧攥住了心脏,楚殷呼吸急促起来,他甚至没敢等心底那个猜测冒出来,便急匆匆唤人去找。
终于,在长丽宫的小厨房找到了人。
楚殷赶到的时候,小厨房正炊烟袅袅。
云竹正在门外等候,见到楚殷,忙福身行礼:“陛下圣安。”
楚殷颔首,大步迈进小厨房。
温稚京听到动静,一回头,便瞧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急匆匆闯进来。
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道清冽的梅香袭来。
她忽然被人紧紧抱住。
腰间的手臂牢牢环住她,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温稚京被勒得有些受不住,唇瓣微张,急促地喘了口气。
“楚殷。”
早在楚殷进来之时,一旁随侍的王婉便识趣地退到小厨房外面。
听到怀中传来小猫般虚弱的呼唤,楚殷才堪堪回过神来,心里一阵后怕。
那种险些失去她的恐惧笼罩心间,在找到她时,失而复得的喜悦又几乎将他的理智击碎。
楚殷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顾怀中女子的挣扎,更加用力地环住她。
他将脑袋抵在她的发顶,感受耳边挥之不去的心跳声,良久,才艰难开口:“我以为你不见了……”
温稚京的脸被迫紧贴在他的胸膛上,耳边的心跳极快。
声声震耳欲聋,难以忽视。
闻言,她神色复杂。
温稚京抿了抿唇。
她伸手抵在他胸膛上,淡淡道:“放开。”
楚殷终于舍得放开她,只是目光依旧不离她,仿佛要将她放在目光所及之处,才能安下心来。
温稚京不再搭理他,身侧的蒸笼白雾蒸腾,她拿着帕子掀起盖子,一股青草般的香气顿时顺着白雾扑面而来。
楚殷被这股味道吸引,不由得低头看去:“做的什么?”
温稚京自顾自地将蒸笼从锅里拿下来,头也不回:“青团。”
楚殷看着蒸笼里一团团深绿色的糯米团子,忍不住轻笑:“你还会做这个?”
他还记得温稚京第一次下厨,便是做荸荠糕。
那日的小厨房可比今日混乱多了,挥之不去的焦味和腻人的甜味混合着,几乎能逼退每一个想进小厨房的人。
楚殷不禁回想起当日……
他暗中寻找曼娘的事被姑姑知道了,虽然姑姑没有明说,但他也能敏锐察觉出来。
姑姑,似乎并不想让他追查当年之事……
他们在望江楼不欢而散,回来便听说温稚京正在下厨。
她向来是个心思敏锐之人,轻而易举便察觉出他状态不佳。
他为了瞒她,编了一对夫妻闹别扭的故事。
那时他问她:为何不问书生的反应?
她说,这种人就算下无间地狱,也难消罪孽……
有那么一刻,楚殷真的认真想过,若他真的下了无间地狱,温稚京会不会原谅他?
可如今,他不敢问出口。
神游之际,温稚京已经将青团从笼子里夹出来了,精致的白瓷碟子上,工工整整摆着六个小巧的青团子。
瞧见温稚京端着青团便走。
楚殷连忙跟了上去。
回到寝殿,温稚京将青团搁在桌案上,余光瞥见楚殷伸手过来。
温稚京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将盘子移开。
“谁说给你吃的?”
楚殷挑眉:“你做了这么多,不给我吃还能给谁吃?”
温稚京:“多的是人。”
楚殷抬眼看向门外的云竹和王婉,黑眸微敛,警告意味十足。
云竹和王婉顿时一个激灵,忙低下头。
楚殷满意地收回视线。
“你看,她们都不喜欢吃。”
温稚京被他的厚脸皮折服,她抓起其中一个青团放进嘴里,懒得再搭理他:“随便你。”
楚殷亦捏起一枚青团,细细品尝。
青草的香气顿时在舌尖炸开,楚殷由衷赞许:“唔,厨艺见长。”
……
夜色渐深。
黑云似浓墨般铺满整个天幕。
床榻边的桌案上,火烛烧得只剩下一点烛心,须臾,猝不及防被钻进来的夜风吹灭。
偌大的内室顿时暗了不少。
床榻上。
青年俊容平静,呼吸均匀轻缓。
床边,温稚京面无表情,冷淡的目光落在那张睡颜上。
指尖用力捏紧,仿佛还能感受到青团软糯的触感。
她骗了楚殷。
那日从景仪宫出来,她便与孟晴达成了交易。
她在宫中处处受制,一举一动皆逃不过楚殷的眼。
所以,她只能与孟晴合作,各取所需。
蒙汗药便是经孟晴的手买的。
为了防止楚殷起疑,她特意做了一枚没有蒙汗药的青团,佯装不给他吃,又自己吃了下去。
楚殷向来叛逆。
越不给他,他便越要得到。
唯有这般,他才会毫无防备的吃下掺了药的青团。
温稚京眸光渐冷。
“好好睡吧。”
她扯过一旁的被褥,替楚殷盖上,王婉从外边走进来,手里拿着两套衣裳,身后还跟着一个宫女:“婕妤,一切准备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