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越发忐忑,虽然心知是幻象,但难免会有余悸。
一直走在前面的木白察觉到身后之人步伐越来越慢,他撩起衣摆塞进江月手心:“眼见为虚,手心里握着的,才是实。”
江月低头看着手里的衣角,心里升起一阵踏实。
她抬头,看着几近到头的甬道出口,又看了看始终站在那里不动的幻象,继续壮着胆子向前走。
又往前走了一段,江月因为恐惧始终紧紧地盯着前方,突然她发现幻象和方才不一样了,“卫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他勾着嘴角,眼睛弯成一条线,双臂张开。
看起来像是迎亲时,新郎官张开怀抱,迎接新娘拥抱般的姿势,可喜庆的动作配上面前这样打扮的死人,远远看过去全身上下散发着说不清的诡异。
“他...动作变了。”江月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木白的衣角,将详情说与众人听。
“除此之外呢?”木白轻拍江月后背,不轻不重,“还有其他的变化吗?”
她摇摇头:“没了。”
“好。若是有任何变化,你随时与我们讲。”木白说完看向赤烟和霁雾,“大家时刻保持警惕。”
然而“卫哥哥”始终站在路中间,只要想通过就必然会打照面,眼见就要撞上,却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离得越近,江月看的越清,她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嚣,所有的感官敏锐捕捉空气中所有细小的变化,攥着衣摆的手开始冒汗。
“快撞上了。”她吞了屯口水,小声和众人说。
“他有变化吗?”霁雾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江月摇摇头,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弓:“没有。”
“继续走。”木白在前方压着声音说。
心脏从未像此刻这般活跃,就在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时,以木白为首,众人直直撞上幻象——从“卫哥哥”的怀里直线穿过。
江月逼着自己一直睁着双眼,就算再害怕也不许退缩,她握着衣摆的指节泛白,酸痛不停刺激着她的大脑,时刻提醒着此刻的处境。
然而在撞上的一瞬间,她还是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在某一瞬间,密闭的空间里似乎有一阵风略过,这风轻柔,吹在身上似是轻抚。
仅仅一秒,她屏住呼吸,迈着步子越过幻象。她立刻睁开双眼,猛地回头。
没有追杀,没有暗算,立在那里的新郎官,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就只是一个摆设,一份寄托,一个跨越生死、跨越时空、跨越阴阳的,不切实际的拥抱。
江月静静盯着幻象的背影,木白感受到身后人的变化,跟着一起回头:“有变化吗?”
“没。”她摇了摇头,“只是...”
“什么?”木白追问,关切的眼神紧紧看着江月。
她轻轻叹了口气,手上一直紧绷的力道泄了不少:“没什么。走吧。”
甬道尽头,是一方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石门,没有什么装饰,朴素到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走在最前的木白没有贸然开门,他俯身贴在门板上,仔仔细细听门后的动静。
隐隐约约间,他听到门后有女人的哭啼声、笑声、还有撕扯咀嚼声、布料悉悉索索的晃荡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拿起佛珠,手握玉佩,紧紧缠在手上。
江月双手持弓,大约是因为紧张或是害怕,胸口一上一下剧烈起伏。
霁雾半立着身子,赤烟躬身紧盯前方。
领头的木白深吸一口气,退后两步抬脚冲着石门就是猛地一踹,一阵剧烈晃动后,石门应声倒地。
一个宽阔又巨大的空间展现在众人眼前。
江月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慌了神,一股浓烈的腐败腥臭撞进她的鼻腔,惹得差点反胃吐出来。
只见空间整体呈长方形,状如棺材,墙上红烛被无数个红灯笼替代,密密麻麻一个接一个,灯笼上清一色用金粉写着“囍”字。实木打的柜子钉了整整三面墙,打眼扫过去,其中一面墙上摆着破了的蝴蝶风筝、已经化成一滩水的麦芽糖、金盏、还有不少男人穿的衣裳、器皿...
另一面墙上,无数个大小一致封着口的陶土罐子,正面用白纸黑字写着什么,看不清。
正中间地上用血沾着墨画了一个巨大的符阵,符阵如蛛网般从中间向四周扩散,密密麻麻看不懂念不顺的句子构成几根明显的曲线,从地板连至墙面,穿过密密麻麻的红灯笼最终在天花板中心汇合,上下对照,似茧般将一切包裹其中。
而符阵的阵眼,便是在幻境中亲眼所见,甚至亲身躺在其中——那口黑色实木棺材。
黑棺正中间挂着一朵破旧得几乎褪色的大红绢花,看起来和方才幻像身上所带颇为相似。
而柳娘,正着一袭牡丹红衣,披头散发,趴在棺材旁边的地上,满嘴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