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利益紧密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些年来,小周似乎总是在为他收拾各种烂摊子。
所以平时对他拉皮条的客户,路时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接的基本都不会拒绝。
这次除外。
“哎呀,路哥,你这话可真让我冤枉啊!我咋可能卖你呢!”小周嬉皮笑脸搪塞,试图蒙混过关:“就咱俩这铁打的革命友谊,万金难换,货真价实。”
“哦,”路时年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我明白了,是给了你十万的辛苦费吧。你‘卖’我,可真是‘便宜’啊。”
让他尴尬吧。
路时年满脸黑线。
小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不是,路哥,路大爷,我的亲祖宗,人家给得确实不少啊!”小周急了,开始滔滔不绝游说,“就这么一个设计展览,多少人抢着争,现在人家点名想要你,还是老板父亲八十大寿的生日宴,到时候媒体云集,这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你为啥就不接呢?国外的案子,你为了个零头都能跟人争得面红耳赤,这次大老板都明确表示不在乎钱了,就想尽个孝心让老人高兴高兴。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么个大孝子,你忍心让人失望呐?”
小周泫然欲泣。
“大孝子?”路时年春风一笑,那笑容让小周心里直发毛:“小周啊,据我所知,这庆凯公司的王总的父亲啊,去年就西去了,还上了财经新闻的。”
小周:“……”你倒是对财经新闻突然很上心啊。
小周壮着胆子,继续在雷区边缘试探:“真的不通融一下?不过就是个生日宴嘛,这让我怎么跟人家交代呀!他也是为了还别人的人情,要讨好某位重要大佬不容易,目前一切都还在保密阶段,如果你能接,他立马就能打电话,详细和你谈的。”
路时年摇头,坚定拒绝:“你知道我的。”
小周嘀咕,这会怎么不贪财了,路哥,你人设崩掉了!
自从Echo在国际艺术展览上一举成名后,各种策展邀约络绎不绝,价格也是水涨船高。又因为被重要的政治人物点名表扬,频频登上报纸,如今在业内的身价已是常人难以企及。
但对于这位Echo先生的评价可谓是两极分化。
他也不同于很多艺术家,在业内出了名的“爱财”。
他是那种罕见的,完全不介意别人用商业价值来评估自己作品的人。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和沈季秋那样的艺术家不同,大家都知道,这位Echo先生很爱钱。
他接案子,只有两种情形。
要么让他开心。
要么让他的账户开心。
只要钱包满意了,什么五彩斑斓的黑色不在话下。
但是他在业内也有一条众所周知的规矩:凡是名人和富豪生日宴会的场所,他一律不接。
就连国外好些从政大佬想要邀请这位新晋的青年艺术家当宴会的空间设计顾问,无一例外,惨遭拒绝。
不论价格开得多么诱人,他都不为所动。
反而为了追求一些奇特的创意,去接一些毫无盈利可言的慈善公益展。
小周叹了一口气,心想着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俩这方面倒是还挺默契。
这些年来,那位顾大公子也始终坚守自己的原则,严禁顾氏集团董事会庆功宴上出现任何形式的新人顶流擦边“才艺展示”。
路时年神情恍惚,又仿佛看到曾经在富豪生日宴会上跳热舞的自己,深呼吸了一下,打开了车载音乐,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自那次后,他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所有富豪的生日宴会邀请。
见状,小周知道没法劝了,于是话锋一转:
“那顾寻呢?你对他,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念头了吗?”打死他都不信。
路时年紧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
到了公寓,他随手将那张名片搁置一旁。洗了个澡,打开电视,关注着商圈的最新动态。
看到熟悉的顾氏财阀出现在新闻栏上,顾寻年轻的脸比几年前多了些稳重和冷感,记忆中的那个男人总是温文尔雅,如春风般和煦,但电视里穿着黑色西装的他,浓黑眉毛下眼睛愈发深沉,衬得刀削般的面容也冷峻若峰,下颌线凌厉而优美,让人远远看着,就生出几分惧意。
“我们都变了吗……”路时年凝视着电视屏幕,眼神复杂,内心汹涌澎湃。
你有没有想过我?凝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他垂眸,轻轻摩挲手上的素戒,为什么这几年,你都能忍住不联系我?
窗外夜色如墨,寒风透骨。
正想得出神,突然手机震动了,他拿起一看,是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来电号码。
“您好,Echo老师。这么晚打扰您实在抱歉,这个号码是我从您以前的经纪人周先生那里得来的。关于宴会的空间设计事宜,我还是希望能与您深入交流……”对方语气诚恳而迫切。
但路时年还是拒绝了。
“不好意思,我对此不感兴趣。即便接手,也未必能做出让东家满意的设计。”毕竟,他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他怕自己忍不住,一个变态的想法会先于脑子行动,让一场寿宴变成一场荒诞的艺术丧礼。
“你们这圈层的人不是都爱看热舞表演吗?请几个当红明星又唱又跳,多热闹啊。何必找我呢?”他自嘲地笑了,语气漫不经心。
“唉,如果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电话那边的王总叹气,无奈说道:
“但顾大少爷……他要是看到那样的场面,只会更加生气,那我的事情就更难办了。”
路时年正要挂断电话,手指却突然僵住。
“你是说……”他稍作停顿,问道:
“他姓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