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说话人声音掐细作女声,听着怪异滑稽:“错哪儿了?”
那人又恢复了男子声音,带着些懊恼委屈的戏腔:“娘子赤诚待我,我不该推开娘子,惹娘子生气了~是为夫的错~”
天然以月光为灯的皮影下,小人滑稽地不停弯腰鞠躬,一上一下快速滑动,弯着弯着似乎掌控人不甚熟练,头飞掉了,滚到那女影脚边,十分滑稽。
林阿姝抿唇偷笑,笑了两下又忙敛笑推开窗户:“够了谢长殷,就你这三瓜俩枣不伦不类手艺,真要卖艺只怕要贻笑大方。”
“贻笑大方也好啊,至少能逗你开心。”
清亮的月光下,谢长殷便站在窗外廊下,周围景色都黯淡,他一人沐浴月华,皮肤白皙,鼻梁高俊,黑眸盛着细碎闪烁的笑意看过来。窗棂一框,他仿佛成了画中人。
阿姝轻轻眨眼回过神,转移视线目光下移落到他的皮影上,皱眉:“你画得这是什么啊?”
方才就觉得这个影子姿势有点奇怪,若不是男声以及皮影再长一点就真难分辨了。
谢长殷说:“这是在负荆请罪。”
林阿姝:“……”
好抽象。
她诚恳道:“你的画工还得练。”
“那请姝大家教我?”
“嗯哼。”林阿姝骄矜地一扬下巴。
屋内亮起灯烛,院中的人早被谢长殷放倒熟睡。
桌上白纸铺开,谢长殷坐于桌前,林阿姝手执着他的笔教他作画。
然而他的手比她大多了,因而就不能像教小孩子一样握住他的手,只能在一旁调整他的运笔方向。
女孩子白白软软的手不时这里动动那里移移,轻轻的触碰带着软软的体温,微痒,谢长殷原是在作画的,顿时有些心猿意马。
他眼眸轻动,一翻手便完全握住了她的手。女孩子的手握在手心,和自己想的一样柔软。
她转头,猝然对上他的视线,烛灯下的他直直凝视着她,烛光在他眼里跳动,他看着她,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不知怎地,阿姝忽然想起他那天压着她说的流氓话,她忽地有些脸热,不自在道:“你,你还学不学了?”
他立刻果断丢了笔,就像她对习武兴趣不大,他对于书画本也意兴寥寥。
他长臂一伸,她措不及防一个不稳,他趁势将她搂于怀中,她坐到他的腿上。
谢长殷跟只大狗似的,在她头顶蹭蹭,又埋头在她耳边,喷出的热气洒到她颈上,有些痒,阿姝觉得那一片肌肤都要被他灼热的气息烧红了。
他抱着她,声音带着些怨念:“你何时原谅我啊,明日我便要走了。”
阿姝闻言也顾不上他突然的逾矩亲近,转头看他,神色难掩惊异:“你要走了?这么快?”
“对啊,锦衣卫只是在此办事,事了便要走,还有其他任务。”谢长殷眼里仿佛幽怨,“我走了某人正好可以和洛玉璋日日玩耍,真是好开心呢。”
“你少来阴阳怪气。”林阿姝拍了一下他的手,“说认真的,你这样一走什么时候回来?”
她想了一下:“不对,我好像过十天半个月也要离开青州,那时你再回来肯定见不到我。”
“那便京城相见吧。”谢长殷说,“我做完任务也要回京城复命的。”
“如此那便好了。”阿姝又开朗了起来。
谢长殷突然凑近看着她的眼睛:“那我算过关了吗?”
他近在咫尺,甚至还能看到他瞳孔里倒映着她的样子。阿姝捏了捏衣裙,目光一转就是不看他:“自己猜。”
他却仿佛得了什么信似的,扬唇轻轻笑开,很少见他这般笑,眼波流转,让看着冷肃的皮囊一瞬间多出些许风流肆意。
“那好,明天我给你样东西。”
“是什么?”阿姝问他。
他浅笑就是不说。
阿姝又和他闹了好一阵,他就是不说,或是岔开了别的去。到最后阿姝被他老是打岔,也忘了寻根问底。
天明时分,阿姝自床榻上慢悠悠转醒,醒来最后印象还是某人昨夜最后的叮嘱,叮嘱她有事找府里的小厮,叮嘱她别和洛玉璋走太近。
被她嘲笑是个醋王。
阿姝目光被房内突然多出的大箱子吸引,这个箱子她并不陌生,阿姝带着那份莫名的忐忑猜测打开。
里面一样一样东西悉数被放好,当初摔碎的东西,竟也被人粘了回去。
阿姝揭下箱盖内侧贴的纸条:“破镜可重圆,婚书亦是,人亦是。”
婚书?
阿姝蓦地在箱子里翻找,找不到又在房内找,一抬头看到对面桌上两张醒目的大红。
两份婚书被整齐放着,一份有被撕碎的痕迹,可也重新粘好,阿姝小心翻着左边那份,薄脆的纸页轻响,里面被人重新加上了个歪歪扭扭的名字。阿姝看得不由笑出。
右边那份崭新完好,上面大红的封面喜庆花团锦簇,可以放心地翻开,里面的祝词和上一份一模一样,赫然还差一个名字便能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