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没注意看,还以为是汗水呢。”
裴行川翻过胳膊看了看,衣袖不知道勾到哪里,已经划烂了。一条两寸长的口子从手腕划到胳膊肘,还在不断往外冒血,“可能是地上有玻璃碎片什么的。还好不深。”
“您别乱动了,我给您包扎!”
剧组随行的医生用碘伏给裴行川消毒,柯西半蹲在边上,捧着绷带要帮忙包扎,他自责道:“师兄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绷带就算了,还没拍完呢。”裴行川用酒精棉按着还在冒血珠的地方,闻声淡淡地瞥了眼他。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别人过多地麻烦他,无非是看在同门的份上不愿过多苛责。可这师弟的功底委实太差,除了道歉,一直做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改变。裴行川顿了顿,正思考该怎么回答,忽然听到一道散漫男声从身后传来,“没用就换个人吧,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柯西猝然抬头,惊愕对上万山朗的目光。他似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提,但言语内容却一点都不客气,没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
“裴老师真的抱歉。事发突然,我去挑人时只顾着外型合适,没考察其他的……”副导演看向柯西,“我听你说是央戏的才选的你,谁知道你是学影视文学的啊?后面还有有不少打斗的戏份,如果就这个水平的话,确实胜任不了。”
这两场戏算是剧中一个关键的转折点,分量还是挺重的。罗清导演原本想用长镜头来表现危机的张力。使用替身上场本就改变了原计划,只能用分镜。现在连最基本的质量都保证不了,肯定是不行的。
“那怎么办?”今天是拍不下去了,裴行川没再阻止医生给自己包扎。他很轻地动了动腿,左脚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想来是方才扭到了。
他的注意力在旁处,没看到柯西求助的眼神。
可万山朗看到了。
不知怎的,他对这个娘们儿唧唧的男人喜欢不起来。
又不是很熟,干什么上来就缠着人家?说话为什么一直用那种像是在撒娇的语气?听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有裴行川这个人,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委曲求全呢?日子过到狗肚子里去了,一个隔了不知道多少届的劳什子师弟,被连累了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我来!”
这气势汹汹的一声吼,全场的眼神聚集了过来。裴行川愕然,仰头时,意外对上了万山朗垂下的目光。
他抱着胳膊靠在自己身后的树上,低头时,额前碎发被风吹得晃荡,五官俊美干净,周正得像高干文里意气风发的红三代,整个人浸在金色灿阳下,过分惹眼。
他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绪,是责备,还是……
裴行川失笑,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竟然会觉得他会担心。
他失忆之后,跟自己说话不是阴阳怪气,就是抬杠犟嘴。 巴不得早点摆脱自己这个金主呢。
万山朗挑眉,“笑什么?”
“我笑你不自量力,只有十八岁的记忆,对演戏一窍不通还想出风头逞强。”当然,这话裴行川只会在脑子里过一过,嘴上不会这么说。
“没什么。你也看到今天拍摄的强度了,你还没全好,别逞强了。”裴行川徐徐开口,目光落回到柯西身上,“你……”“我快好了!”
在万山朗的视角里,他们的举动尽数落在眼下,所以当裴行川又看向那小子时,他急忙出声证明,“真的。”
赵小小也知道他失忆了,见状瞪大眼睛在后面拼命扯他衣服,压低声音,“哥,别冲动!!”
万山朗反手扯回自己的衣服,冲副导扬扬下巴,“反正你再去找人也要花时间,这里面动作戏、打戏这么多,一不留神就穿帮。还是我亲自来吧。嗯……后天,后天咱再来这里拍,行吗?”
“万老师,我们知道您很敬业,想拍出完美的作品,但是还是得顾忌身体状况。”
“行了就这样吧。”万山朗摆摆手,“今儿回吧。我快晒死了。”
他都没意见,其他人更不可能有什么意见了。见状,副导忙不迭地找制片还有导演去了。
赵小小看着散开的人群,小声抱怨了句,“后天?朗哥你好歹多说两天也行啊。”
“我早点拍完早点回榆阳找我爸妈啊。”万山朗一抖墨镜戴在脸上,望见李思给裴行川举着的小风扇,后知后觉脸上灿烂的笑僵住了,“诶,我扇子…不是,我剧本儿呢?”
“被你叠成扇子飞机还有纸船了!”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主儿,赵小小真的很绝望,赶忙回去找了。
“好吧,辛苦了!”自觉穿过来后第一次在裴行川面前挺直了腰板儿,万山朗现在的心情也很明朗。就在他抬腿准备走时,忽然被人叫住了,“朗哥你帮忙给裴哥拿一下,我去找医生拿点药。”
“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女生已经跑远了。万山朗保持微笑看着自己手上凭空多出的风扇,两秒后,脸色垮了,“喂,我就没见过使唤人使唤得这么理所当然的!”
裴行川身边的人都把他当狗吗!
附近的人都走完了,万山朗气不打一处来,烦躁地瞥向还坐在地上的裴行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