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大半夜探望啊。”万山朗压低声音道。
裴行川白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行你来,抬手把他的脸推远,“阿姨?您和叔叔还住在那里吗?”
“哦哦,在,我们还在那里住。”
那边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蒋妙青的声音有些不稳,她说:“小川啊,我跟你叔叔今晚有点事不在家。我们现在就回来的,天热,你先找个酒店休息吧?”
“好,您不用急。”
挂断了电话,裴行川回头打量一下台阶,直接席地而坐,“他们还住在这里,一会儿就回来。”
“这大半夜的他们在外面干啥?”
“不知道。”
“……行吧。”
没想到爸妈现在真的住在这种地方,万山朗坐在了他的边上,继续怀疑人生。
未来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把生活过得这么落魄的?没钱没房没学历,不仅要靠男人吃饭,还这么不思进取,六年了都没能帮父母换一个好点的环境?
两人各怀心事,楼道里安静得好像时空停滞在了这一角。
半晌,裴行川打破了这平静。
“你之前说要搬出去住,搬吧。”
“真的?!”万山朗没想到裴行川会这么轻易放自己走。
裴行川疲惫地靠在墙上,不疾不徐地开口:“真的。反正你天天在我面前晃,我也看烦了。等商务合作完,我们就不用再见面了。”
与其这样相看两厌互相折磨,还不如早点撇清关系。
万山朗也是这么想的,对于恐同直男来说,纠缠不休的gay终于放弃他了,可谓是天籁之音。
可不知怎的,在裴行川说之后都不要再见时,他微怔了一下。
“放心,连本带利我肯定一分不差打你卡里。”
裴行川笑了声,眼睛都懒得睁开,“您多坚贞不屈啊。”
“这跟钱没关系,我欠你的肯定是要还的。”万山朗微微低着头,脸部线条在晦暗光线下,如刀刻般生硬。
聊到这个地步,也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万山朗靠在栏杆上抬头望天,在周围楼房的挤压遮挡下,坐在他这个角度,夜空很有限,还是被各种霓虹广告牌染成粉紫色的天。黑暗从四面八方压来,像是一座密不通风的笼子,让人感到窒息和无力。
“为什么我的未来会走到这步田地呢。”虽然之前也很崩溃,但大明星的光环让万山朗下意识忽略了自己这么无能的事实。
十多年来,随便混混都能远超其他人熬更守夜一大截,努努力就能稳坐年纪前几,再辉煌的曾经,都拯救不了他现如今一点点垮掉的骄傲。
万山朗慢慢垂下头,无声咬紧了牙关,对未来的焦虑和挫败感折磨得他快疯了。
黑暗中,一股非常清淡的木香细细钻进了鼻子,温和气息无声安抚着躁动的情绪,万山朗的思绪像四散无定的烟,被风牵引出了一个方向。
好像在裴行川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
万山朗扯了扯领口,心想:“应该是之前和他的衣服挂在一起沾上的。”
就像很难相信自己未来会这么失败,万山朗没想到未来自己会和裴行川有这么深的羁绊。
竟然能默许对方完全入侵自己的生活,精神上的坦诚相见,更让他吃惊。
可这段关系在自己的插手下终于要结束了,万山朗讪讪地想:裴行川知道原主以前喜欢他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大概也是玩味嘲笑的态度。
毕竟他这么讨厌自己。
这样想着,万山朗嘴唇慢慢地抿成了直线。
奔波了一天,又是下水又是飞的,都累得够呛。等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两人各自靠着一边迷迷糊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听到楼梯道里有脚步声传来,来者小小地惊呼了一下,“小川,朗朗?”
万山朗揉了揉眼睛,看到万庹安和蒋妙青正拿着手电站他们在面前。
“爸,妈?”
在自己的记忆里仅仅只有一个多星期没见,可时间上的距离是隔了六年,隔了千难万险和风风雨雨。
万山朗再见到他们时,那种无处言说的委屈好像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强忍眼泪,朝他们大步走去,“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裴行川睡得不安稳,一听到动静儿就醒了。见状默默地往后让了让,给他们一家三口腾个说话的地方。
没想到刚站定,一只细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裴性川猝然抬头,这糟糕的打光效果仍然挡不住蒋妙青女士难掩激动的脸:“小川,这么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万庹安则高贵冷艳地瞥了眼万山朗,威仪不减当年,“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不是说让你们找个酒店先住吗,这么热的天让人家窝这里睡??”
万山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