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万某人在经过周密计划之后,闯入主卧,挟持了裴行川。
迷迷瞪瞪被从被窝里捞去洗漱,裴行川含着一口泡沫,看那人在主卧衣帽间里进进出出,搭配好了衣服裤子帽墨镜,感叹万某人,虽然是个瘸子,但是个灵活的瘸子。
“你想出去秋游吗?”裴行川打着哈欠从洗手间出来,困得不行。“想放风的话,我开车带你出去转转。”
“嗯嗯嗯。”万山朗敷衍点头,查完挂号医院的地址,手里忙着给司机发消息。
一个小时后,站在庆京市中心医院门诊大楼楼下,清晨凉爽的风扑面,带着一丝料峭寒意。裴行川面无表情看他,“你家秋游来医院?”
“来都来了——”万山朗早有预备,看到没看,反手拽住转身要跑的裴行川,胳膊横过他的腰,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手拄拐一手强行把人往医院里拖,兵荒马乱中抽空扶了一把往下滑的墨镜,心说失策,下次还是直接丝袜套头比较方便。
一个上午过去,跑完血常规、脑部CT、心电图 、B超、激素检查,回到精神科诊室,万山朗瞪着量表,“轻度抑郁伴焦虑??你还说你没事!”
“难得休假还一大早被你弄来医院,我能不抑郁吗。”裴行川两手抱着胳膊,脸扭到一边不看他。
万山朗将量表还给医生,口罩将脸遮了大半,只看得见帽檐下一双急切的眼睛,“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能检查出来吗?”
医生说:“这具体原因肯定要问患者自己了。”
“……”感觉到两束目光盯在自己后脑勺上,裴行川头也不回,“前段时间焦虑职场人际关系来着。他们都不喜欢我,我很痛苦,很悲伤,呵呵。”
万:“……“
这鬼话说得他自己都笑了!
走到哪里都平等地给每一个人脸色看,到哪里都是一副“我平等歧视在座每一个人”的拽样,这人会焦虑职场人际关系才叫有鬼!
“好吧。”看病人不配合,医生也没强行逼他讲什么实话,叮嘱道:“平常可以培养一点别的兴趣爱好转移注意力,也不用强行压抑自己的情绪,多去尝试新事物……”
万山朗在备忘录里一条条记下,完了问:“用吃什么药吗?”
话音刚落,裴行川斩钉截铁道:“我不吃!”
缓缓低头,对上他生气的眼睛,万山朗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从进医院开始,这人就推三阻四,各种找理由,满嘴跑火车,明显是知道自己的情况却拒绝配合沟通。
“是这样的。”医生在这俩人之间来回打转的目光唰地定住,“吃药有副作用。他的症状较轻,不需要吃药,回去后多加注意,完全可以自愈的。但如果后续没有好转,抑郁持续时间过长,还是要回来复诊开药。”
听到这里,万山朗阴沉的脸色才算好了一点,打发裴行川出去等后,医生一面登记信息,抬头看了眼万山朗,“你是病人家属吗?”
万山朗“嗯”了声,“我是他哥。”
将医生嘱咐自己的事项一一记下后,万山朗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能看出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或者他以前是否有过这样的病情,您这里能查到就诊记录吗?”
闻言,医生在电脑上噼里啪拉输入信息,并没有查询出来什么,“没有来我们科的就诊记录。但是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这个难说,病情会反复,医院与医院之间的就诊记录也是不互通的,如果以前是在别的医院就诊,那我这里是查不到的……你不是他哥哥吗?怎么不知道?”
“……以前没怎么管过他。”万山朗含糊地一笔带过。医生瞥了他一眼,看破不说破,“虽然他现在情况还算不错,但是跟这样的病人相处,总还是要艰难很多。”
两相对视,万山朗沉默了几秒,“您想说什么,请直说吧。”
“衡量你自己的承受能力,如果没那个决心和耐心,干脆就别随便介入别人的生活。”
医生笑,“我见过有的病人,上次来还是轻度,家里人带回去,下次再来复诊,好嘛,直接搞成重度了。这种情况,说不定让他自己待着好得还快一些。抑郁症发作的痛苦病人自己无法控制,亲人都会受不了而谴责、放弃他们,更何况其他人呢。伸出援手,又给收了回去,这对病人来说会是致命打击。”
万山朗微怔,接过检查单,许久未言语。谢过医生,推开诊室的门,正撞见裴行川垂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走近,他猝然看了过来,瞬间起身,“你们说了什么?”
口罩戴久了,他脸色闷得发白,急切的态度万山朗看在眼里。
“说你坏话呢。”万山朗抬手将帽子给他戴好,捏了捏后颈,“没什么大事儿,你是小朋友吗。看个病还要人哄着。走,吃早饭去……啊不对,是午饭。”
“……”裴行川暗中打量着万山朗,可惜他们出门都戴着口罩帽子,看不见他的脸。不过听他语气还算轻松。
“我都说了我没什么事。”
“嗯嗯嗯。”
“……”
诊室里,医生叫号叫了半天也没见下一个病人进来,端起茶水嘬了一口,想起方才那人的疑问,想了想,她点进医院内部系统,输入了裴行川的信息,上面跳转出来一个病人全部就诊记录的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