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条轨道。隐匿在现实暗涌中,未曾宣之于口的感情,在此刻呼之欲出。
“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感到不舒服了,现在又用这样的方式逼你做选择,真的对不起。”
万山朗的声音有些闷,认错认得无比丝滑流畅,倒叫裴行川有火也无处发。他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但不想深想,也不想再纠缠下去:“冷什么冷,你有种泼,泼了你就睡这里!还来找我做什……”
“想看看自己对你的来说,到底有没有一点实在的分量。”
他的领子还被裴行川拽在手里,往前倾着身子虚抓着裴行川的手,有些被动。就这么微仰着头看人时,有种眼巴巴的感觉,“我不想跟方舟一样,眼睁睁看着你一声不吭地疏远,却没有办法挽回。”
“你怎么又扯别人。”
裴行川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在意这些。眼珠微转,认真解释说:“我跟他,根本不熟。你不一样。”
“你骗人!”
万山朗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激烈,气得几乎两眼一黑,这跟上次给方舟画大饼一个话术,真当他看不出来吗!“你刚才还说何必跟我同走一段路,以为我听不懂吗?”
“……”
裴行川脸上的微表情避无可避,见此,万山朗愈发笃定。
面对万山朗逼视的目光,须臾,裴行川用平淡语气说着阴阳的话,“怎么有的时候,你脑子就这么灵光呢。”
“如果我没有揭穿,你打算怎么做呢?”
万山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回去后借口工作忙,渐渐也就断了联系。如果我还赖在你家不走,你干脆连夕江庭都不回了对吗?”
可能是直觉,也可能是过于了解对方的思维方式,裴行川呼吸错乱了一瞬被万山朗看在眼里,右手用力抓紧他的手,关节隐隐发白不敢松开。
可有些事情说得太清楚,反而没给彼此留退路。
被人看透,裴行川反而轻松下来了。他静静看着万山朗,懒得再狡辩,“所以呢,这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裴行川,一起走过这么多年,你对我真的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喜欢吗?”万山朗说:“我才不要在死后跟你刻在一块石头上,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裴行川呼吸停了,“你说什么??”
“…不是想当你的情人和炮友。”万山朗一噎,有点无语,又有些好笑。虽然他现在根本笑不出来。
原本的猜想被立即摁灭,福至心灵,裴行川肩背绷得紧紧的,表情呆怔,“万山朗……你…”
他将手往回抽,却被攥得更紧。
“我真的喜欢你。不是对朋友的喜欢,是对恋人的喜欢。”
万山朗将他的手贴在唇边轻吻,温柔低垂下来的眉眼,难以自抑地流露出悲伤和祈求,“我今晚可以和你挤一张床吗?”
裴行川俊秀的脸上空白一片,怔怔地看着男人。那一点哀伤,如同重重一击掼向心脏,大脑嗡鸣不止。
起初是不敢相信,那一点点开心还未来得及捕捉到,便飞快地流逝。紧接着,是不可置信,和后悔。
“……我真服了。”
万山朗一愣,“什么?”
难以言说现在的心情,裴行川看着眼前的人,那句话来得如此突然,好像很轻而易举。又好像是他之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
总是这样,曾经那些争取了又争取,怎么也留不住的东西,总会在他调整好心情,接受现实后,一把塞进怀里。
也不问,现在的他还需不需要。
“没听清我就再说一遍。”
裴行川猛地抽手,眼中有水光闪动,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便再也找寻不见。黑黝黝的瞳孔中清晰印着男人空白的脸庞,他往后退去,“我觉得你说得对。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满大街都是。朋友朋友朋友,我现在不想睡你了,你又在干什么…拙劣地调情吗?”
“……对的。”
脸色有些发白,万山朗凄惨地笑笑,“想勾引你来着。”
“你不用这样。”裴行川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是直男。如果是需要什么帮助,直接说就行了,不必这样……!”
剩下的话都被吻堵住,滚烫的唇舌厮磨,又被泄愤似的咬了一下。
他总是能把万山朗气个颠倒。
“我说了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的!我不是因为喜欢你之外的任何事。我想永远跟你待在一起,我是真的喜欢你!”
万山朗低吼了一声,整个胸腔像是被掀开迎着风似的一片冰凉,心跳急促密集得快要爆开。看裴行川被凶得呆在原地,迟钝几秒,一转身差点一头撞门框上。万山朗心惊胆战下意识去扶,再次被一把甩开。
“滚开!”
太冷了,裴行川努力咬住有些哆嗦的牙齿。他的身形很挺拔,但因为此刻出于一种防备的姿态,而略微弓着身。像是受到攻击被堵到墙角挣扎的动物。
“你别…你别这样,别为难我。”
万山朗站在原地,看到他快步逃也似地出屋。外面没开灯,桌上台灯的光只笼罩到门口位置。裴行川走在阴暗交接的地方,脚步似乎停了一瞬。
万山朗从始至终目光锁在他身上就没动过,因此,捕捉到他很轻地侧了下脸,似乎是想再回头看自己一眼。
但是他没有回头,径直走进了黑暗。不一会儿,对面传来关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