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枝与其她几位小丫鬟将行李纷纷搬运到另一辆马车上,樊玉清扶着陆氏于她们身后走了出来。
陆氏眼中尽是不舍,紧紧地拉着樊玉清的手不松。
除了樊玉清在宫中听训期间母女两人分离了几个月外,她还从未离开过她,人还未走,她便开始想了。
“小裳,到了外祖家给母亲捎个信。”陆氏婆娑着泪光道。
樊玉清帮母亲轻试眼泪,点头应下。
她也不舍得撒开母亲的手,母女俩又磋磨了一阵子,方才算完,她刚要上马车时,却被人喊住了。
“二姐,等等我。”
樊思远背着包袱,挥着手朝她们跑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三叔母。
“远哥儿这是?”陆氏问道。
游氏缓了口气,轻轻地拍了两下樊思远的脑袋,无奈道:“玉清啊,让这小子与你同往,路途甚远,好有个照应。”
昨日,樊思远知道樊玉清要去江南时,非要跟着去,连包袱都收拾好了。
他求了游氏好久,软磨硬泡的,好在游氏宠爱樊玉清,又怕路上发生事端,没人保护她,便同意了。
樊玉清含笑点头。
路上有人作伴当然好了,更何况她从未自行出过远门,多少心有余怵,而她这位四弟弟跟过镖队,又有点功夫在身上,正好打消她的怕意。
有他跟着陆氏也放心了,于是松开了她的手,让雀枝将她扶上车,她刚搭上雀枝的手腕,又听到有人喊道:“等等。”
她转身看去,原来的大伯母带着五妹妹来了。
这是为她送行吗?
可大伯母有这么好心,特意早起为她送行吗?
她虽然与大伯母交情不多,但知道她的为人如何,确实如三叔母所说,她是根见风使舵的狗尾巴草……
章氏脸上的伤依旧明显,还未消肿,走路时也一瘸一拐地样子。
她瞅了眼满脸嘲讽样儿的三叔母,哼声后,语气有些不客气,尖酸道:“死丫头,你惯有勾人的本事,怪不得承垣王与临孜王都成了你的入幕之宾,还将我家溪儿的魂都勾走了,非要跟着你去乡下吃苦。”
樊玉清瞟了眼正在眨着漂亮的眸子,看着她的五妹妹,心中泛起一丝不解,她与五妹妹好像也并未有过交集,不曾说上几句话。
五妹妹为何也要与她同往呢?
游氏气愤道:“章翠玉,你在放什么屁呢,什么叫勾人啊?说话干净点儿,好歹是富家贵奶奶,传出去可丢死人了。”
见章氏说话难听,游氏真是后悔自己将她打轻了,就该将她的嘴给打烂才是。
章氏撇眼奚落道:“丢人的可不是我,谁勾引男人谁才丢人。”
“大嫂慎言,您这话可是要毁了我女儿的清白啊?”陆氏也不再好声好气的与她说话,毕竟为母则刚,她不能放任旁人这么说她的女儿。
章氏到底还是顾及些陆氏的,毕竟陆氏是一家主母,还有老太太撑腰……老太太又是护犊子的主儿,她哼声后不再多言,摘下肩上的包袱扔给了雀枝。
与章氏扔包袱的动作一道完成的,还有樊玉溪迈着小碎步挪到了樊玉清的身边,她兴奋地握上了樊玉清的手——
平时樊玉清不怎么出院子,不知道她经常被樊玉浅欺负,章氏只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来不帮她,好在有樊思远护着她。
如今他们都不在府内,她若是被樊玉浅欺负,便没有人护着她了。
所以,她一定跟着他们去江南才行。
“没出息!”章氏看着正在对着樊玉清眉开眼笑的女儿,气打一处来,郁闷极了。
游氏调侃道:“玉溪没出息,也比你有出息,最起码这孩子从不见风使舵。”
“你……!”章氏气的脸红脖子粗,欲要与游氏掐架,看样子是想到游氏的厉害,这才放下跃跃欲试的手爪。
“你什么你,你这样的母亲能教出什么好孩子,幸亏这俩孩子没随你的性子,否则整个樊府都要遭殃了。”
游氏话音刚落,章氏像被踩了毛的野猫,再次伸出手爪欲要挠游氏,却被樊玉清拦了下来,她比划道:“大伯母,如今在街上,切勿让旁人看了笑话。”
“笑话?你才是笑话,老太太平日多么疼你,她的生辰你都不曾出现,落在别人眼中,你那是不懂事,更成了闲人的饭后笑柄。”
樊玉清自知从未得罪过她,不知道这位大伯母为何总对她出言不逊,万般贬毁。
她微微蹙眉,面色些许不悦。
“玉清人在宫中,没有太后皇上的旨意,她敢回府吗?更何况如今她是临孜王妃,谁又敢将她视作笑柄,怕是不想活了吧。”游氏一语双标,使得章氏哑口无言。
“那位青楼女的女儿也未曾出现在老太太的寿辰,这话你怎么不去她的面前说啊?照我说你就是看着如今的掌权人是凤鸢那贱女,怕被她扣下月例银子罢了。”
游氏再次反驳怼击她道。
“且不说这件事,老太太快要回府了,她却不曾知会老太太一声,便离家远走,这是不孝。”
章氏知道自己理亏,说不过游氏,但她惯会找茬,一茬找完接着再找一茬。
她与游氏俩人一见面就互掐,从未掐赢过游氏,她们都是老太太的儿媳,她想不通为何游氏能获得老太太的青睐,她却不能,这令她心中很不爽快。
又因章氏说的是樊玉清,陆氏也跟着掺和了几句,阵营分配明显——
当游氏欲要再次接茬时,樊玉清示意樊思远劝下她,好在樊思远也听够了这些胡言疯语,帮衬着阻止了游氏。
话不投机半句多,再听下去,坏了心情不说,该到吃午饭的时候了,还启不启程了?
章氏与游氏互相嗤之以鼻,白了对方一眼,安奈下了性子。
他们也终于坐上了马车,驶离了樊府,可马儿刚迈出几步,便听到马车外面的章氏与游氏又吵了起来。
樊玉清无奈摇头,算了,随她们去吧,反正也拦不住。
她掀开车帘想要再看眼母亲,却看到母亲正忙着拉架,背对着她,只留给她一个忙碌的背影,待马车拐过转角后,她连背影也看不到了。
底下眸子,她落寞的放下车帘,转头之际,正巧对上了樊玉溪那双笑盈盈地眼睛。
俩人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一度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