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翠霞山此时却满山落英缤纷美不胜收,与那雪白乌墨相间的道宫也算相映成趣。
李千秋此时却无心欣赏风景,阿伴为他取来美酒也难以解愁。
一切皆因姑母见到那个“明哥”只略一迟疑就落泪将他认了下来。
名字虽没错,可那个孩子模样粗陋实在不像张氏族人应有的模样,可姑母却硬说他就是明哥,还说那孩子身上的胎记和明哥的一模一样
“他生的那天日子好,家里替他起名叫明月郎,这就是明哥,不会错了。”
李千秋觉得,这是姑母舍不得离开张家的缘故,这才强认了那孩子,硬要守在张家。
明明是那样一张粗陋的脸,笨头笨脑的呆模样,姑母偏固执的说,明哥是随了生母的模样。
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还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
“即便名字、胎记都对上了,可模样也能变么。”
李千秋原是想叫姑母揭穿那两个骗子,没想到反而坐实了他们的身份。
姑母已经往张家去了书信,告知了外祖父明哥寻到的消息,这下事情落定,任谁来也撼动不得了。
“唉,真叫人发愁啊。”
原以为明月郎寻不到,外祖父就只能过继旁支的孩子,这样姑母也能改嫁,不至于再枯耗青春,没想到事与愿违,还真找到了他。
纵火的事搁到一旁不提,自有人去管。
至于谁来继承张家,对李千秋来说都无所谓,只是这样一来,姑母就很可怜了啊。
“都怪祖父,他将自己的女儿教的这样固执,我以后要是有了女儿绝不叫她犯傻。”
阿伴又给自家少爷倒上一碗酒,说:“那少爷可要多吃些酒好做梦,毕竟老爷还不曾托人给您相看呢。”
“你小子找打啊!”
李千秋气极,跳起来就追着阿伴打,酒洒了一地。
凉亭内,酒香与花香混作一团,香得叫人发呕。
春荣终于是病了,她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睡了几天,直到冬哥都学会了烧水煮面鱼儿,她才终于能下地了。
因老爷子原也是做大夫的,所以他们也没带春荣去看大夫,徐二自己熬了些汤水给女儿服下,按老爷子的话说,小孩子么,多睡一会儿就好了。
可到了深夜,徐二一个人还是发起愁来。
盘缠不够。
不仅不够,钱袋里的钱也不增反减。
盘缠原就紧紧巴巴的,若是能一直借乘商船回乡,倒也没什么。
谁能想到阿满路上会生痘症,他们被人赶下了船,不得不在翠峰县赁了屋子住下,这一住下,柴米油盐样样都要费钞。
何况爹还病着……
也无怪徐二在银钱上没个计较,他怎的不攒好了盘缠再回乡,只是他没料到有天下大赦这一回事,还以为要在熙州守着老父终老,故不曾备足盘缠。
他平日里花费又没个计较,兼之王氏与他和离又分薄了家产,所以才落得如今这么个不尴不尬的场面。
徐二虽读过几年书,还会看账本打算盘,可他年纪大了,别人不要。
寻了好些家铺子,都嫌他年纪大了,不是能做学徒的小童,不肯留用他。
有人劝他,将两个女儿送去别家做媳妇,这样何愁没有盘缠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