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箱倒柜的寻出料子和针线就要预备要当师傅呢,这时明姐儿打断了她。
“哎呀,你还要做师傅呢,快快快拦住她,她自己还一知半解怎么好教别人呢。等过几日去了学堂,叫颜夫子教你们吧,可别被她稀里糊涂的给教错了。”
珠娘被姐姐揭了短,又羞又恼。站在那里又是跺脚又是耍赖的,真叫人好笑。
几人的笑声传到了大房崔氏的耳朵里,她此时面无表情的看着榻上病歪歪的孩童,在婆母那里脸都笑僵了,崔氏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笑。她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能时时守着。老太太那儿自有丫鬟去服侍,与她不相干。
崔氏自己不笑,也不想听着别人笑。便问身边照顾孩童的的乳母那是谁在笑。
乳母听了一会儿后说:“是五……是二姐儿在笑呢。娘子要不要叫人过去让二姐儿小点声,二哥听不得吵声,怕惊呢。”
崔氏听罢,扭头看着榻上因难受而缩成一团的二哥,说:“珠娘难得高兴一会儿,叫她痛痛快快的笑吧。女子啊,都是能笑一回少一回的……对了,以后还是叫她五姐儿也是一样的,不必担心叫错。不光是你,我也不习惯呢。”
徐二回来后,他的三个孩子连着大房的孩子重新序了齿,男女一块排行,她房里有大姐、二姐和二哥。二房则是大哥、三姐和四姐。这样也算得是人丁兴旺之相了。
崔氏捂着自己的肚子,心里又一阵一阵难受起来。
以前她有很多孩子,现在却只剩下那两个心肝儿了。
而她的桂哥、榕哥、松哥……现在家里谁还记得他们呢。
只有她记得,她会一直记得,崔氏这样想道。
闹了一阵后,珠娘也把春荣当做了自己人一般,家中哪里好玩儿,哪里是不能去的都一一告诉了春荣。
“先前头铺子里,那是决不能去的。爹爹不喜欢我们过去,之前我想要半把干山楂,自己去铺子拿了,我爹爹晓得后,生我好大一场气呢。”
春荣咋舌:“一点山楂而已,不至于吧。”
珠娘也觉得父亲大惊小怪得很,连一点山楂也吝啬,“就是啊,放在那里根本没人买,一年到头搁都搁坏掉了,我拿一点来熬酸梅汤怎么了,偏我爹不许。”
春荣好奇,她记得爹曾说过,悬壶堂是如何的鼎盛,来问诊的百姓是何其的多。
“铺子里没人来抓药么?我记得爹说过铺子里以前还有义诊呢。”
“谁来啊,连大夫都没有,只偶尔有些人来抓些煮酸梅汤的药材回去,可也不多。药柜里的药大都叫虫给蛀了。”
明姐儿说:“好了,不要再猜了。义诊那也是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我记事起前面铺子里就没有人来瞧病了。爹不许咱们轻易到前头去,也是怕咱们叫人欺负去。”
春荣好奇,“自己家铺子里也有人来欺负么?”
她记得在翠峰县的时候,燕姐生得那样漂亮,可在铺子里的时候,并没有人敢来骚扰她。
珠娘又生气了,“怎么没有,就六祖父家附近的那几个混小子最爱来找茬了,一见我们就要来找麻烦,讨厌得紧。说起来他们还是咱们家未出五服的堂兄弟呢。还有,最讨厌的就是六祖父家的那几个男孩,心眼最坏的其实就数他们了……”
“珠娘!”明姐儿突然开口,“今日的素织还没有织呢,你快来帮帮我。”
然后,明姐儿就到窗前那台织布机前坐了下来,珠娘不情不愿的跟了过去。
明姐儿笑着说:“其实家里好些布都是我们自己织好了再送到外头顾家织坊去染的,他家的颜色既时鲜又好看呢。对了,他家的女儿也跟咱们在一个学堂里念书,为人也和气得很,等过几天你一见就知了。她是个顶好,顶和善的人了。”
珠娘却不开心了,“阿姐做什么不叫我讲,宗哥儿他们几个的心肠就是很坏啊。”
明姐儿年纪大上许多,很多事情都是知晓的。珠娘不晓得宗哥儿他们的爹就是自己的三叔父,两家人实际上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只是她一味的不许珠娘和宗哥儿他们争执,另一边又同家中长辈一样把事实瞒得死死的,不叫珠娘他们晓得。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事情会变得越来越不愉快的。
“何必说别人坏话呢?”
珠娘不服,“我说他们做的事情就叫坏话了,那他们揍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是恶人?”
“珠娘,爹爹说了,女子之德行乃柔顺最重,你连爹爹的话也不听了吗?”
珠娘被说得抬不起头,春荣觉得徐自明这个长姐做得不好。
这一听就是珠娘受了那些人的欺负,明姐儿不说护短就罢了,连公正也做不到么。
别人揍了你,还要柔顺?
柔什么!顺什么!
这明姐儿就是个大傻子!
不行,自己得少和大傻子说话,免得被带傻了,还有阿满也不能挨着她,免得以后叫人欺负了还傻乎乎替人说好话,那可坏了。
春荣看着委屈巴巴的珠娘忍不住问:“难道由着他们欺负人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却没想到,明姐儿接下来的话更气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