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杜爷爷他们也走了,杜父便把符苓叫到跟前:
“苓娘啊,我知晓你心疼你娘和奶奶,但是规矩在那,做人做事要守得规矩,不要出格,爹也不是在责怪你什么,就是想让你知道,你马上便要嫁人了,守着规矩才能不被人挑剔。”
符苓往自己大腿上一掐,感觉到泪水出来了,
这才起头哽咽的说道:“爹,我知道错了,但是我马上就要出嫁了,我想着出嫁前再不跟家里人一起坐着吃顿饭,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杜父见自己宝贝闺女都委屈的哭了,顿时心都碎了,连忙哄到:
“你没错苓娘,是爹爹多嘴了,你爷爷和大伯都是体谅你的,所以他们都没说啥,我就是想跟你说,在家里你想做什么都不出格,只是莫要露在外头变好,是爹爹说错话了,爹爹给你赔不是,莫要哭了 。”
符苓停下抽噎:“爷爷和大伯没怪我吧。”
“肯定没有怪你的,爷爷和大伯都是最疼苓娘的了。”
这边回去的杜家大房却安静的很,往常全是杜大嫂在家发号施令的声音,现在杜大嫂却安静了。
杜顺有点害怕的,跟杜大伯轻声说着:“是不是我抢娘面前的那盘鸡肉,娘生气了,爹,我不会完蛋了吧。”
杜大伯其实看到了,苓娘叫把那盘红彤彤的菜,摆在娘子面前的时候,杜大嫂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怕被人看到,一直低头吃饭没吭声,
那是苓娘在翻到了一段记忆:苓娘去给老宅送孝敬,看见杜大嫂在菜园直接摘了根辣椒生啃,给小姑娘吓得不轻,符苓就知道自己这个伯娘是嗜辣的,想着伯娘带她也好跟亲闺女一样,特地给她做了一盘辣子鸡丁。
直到杜顺瞧着那菜好看,夹了一筷子送进嘴中,却被辣的眼泪都出来了,杜大嫂这才敢抬起头,轻声说着:“这菜真辣,真是辣的很。”
看着娘子那老去的容颜,杜丰脑子里杜大嫂刚嫁过来时的面庞却清晰起来;
他也记起他的娘子,他孩子们的娘亲不是叫杜大嫂,她姓孙,名杏花,开花很美很美的杏花,结的果子很甜的杏花。
没有理会聒噪的儿子,他训着记忆中;因刚嫁过来害怕,独自一人躲在柴房哭泣的小姑娘,又再一次在柴房独自一人哭泣的“小姑娘”。
轻轻的上前抱住她,心头万千思绪只能说一句:“这么些年辛苦了,杏花。”
杜大嫂本来一个人偷偷的躲在柴房小声的啜泣,被进来的她男人吓了一跳,刚想说着什么解释,听到男人的话,眼泪似决堤的河,再也没能忍住,放声大哭。
那一年远嫁姑姑回家,说有一门好亲事,就是要嫁的远,人家是极好的,她不想留下给弟弟们换娶媳妇的钱,只能去赌姑姑口中的好人家。
幸好第一次见面时,公婆和煦,她未来的相公看着也是老实面善的,
她就这样在一丝庆幸中嫁了人,当时一个人远嫁过来,头一天做饭,不知道家里是个什么口味,就按照她的口味做的,当时一桌子菜只有她一个人敢下筷,虽然公婆都好脾气没说什么。
但是她知道,丈夫还是不高兴了,新婚第一顿饭就吃的不愉快,她刚嫁过来心里也没有底气,战战兢兢的,后面她就再也没敢做过辣的菜,有时候嘴馋了就啃两根辣椒过过嘴瘾。
她都以为她的口味已经习惯了,但是当那盘红彤彤的不属于杜家饭桌上的菜,被端到了她的面前,她却是根本不能控制住的落下泪来。
如今相公怀抱里的温度传来,这温度穿过二十多年时间,落到了那个因:背井离乡来到一个她从未踏足过的村子的害怕,甚至自己的相公都是第一次见面的不安,看见公婆失望的惶恐,丈夫不体恤的伤心,那个躲在柴房小心哭泣的小姑娘身上。
当初只敢小声啜泣的小姑娘成为了如今放声大哭的妇人,直到此刻从嫁过来的不安才被安抚消散。
察觉到怀里哭的声音越来越小,杜丰捧起娘子的小脸,替她轻柔的擦拭泪水,轻轻开口:
“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躲起来偷偷哭呢。”
杏花闻言眼泪又汹涌而下,打了个擦眼泪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杜顺听到自己娘亲的哭声急得团团转,他知道自家爹不是个打媳妇的,但也知道是个不会哄人的,想着便想冲进去替爹哄哄娘,却被杜奶奶拦住了。
“你娘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让她哭一哭会好受些,你爹在跟前不会出事的,你别去添乱。”
“早知道娘会哭的那么伤心,都肯定不去抢她面前的肉,不行我去杀只鸡,叫苓娘再给娘做一锅好了。”杜顺这么想着,转身就往鸡圈去了。
等杜大伯终于把杜大嫂哄好出来了,杜顺就拎着拔好毛的鸡冲到杜大嫂面前:
“娘,是我不好跟你抢肉吃,我杀了只鸡,等下就叫苓娘再给你做一锅,肯定不跟你抢了。”
杜大嫂睁大哭的红肿的眼睛,才看清地上的鸡毛,猛的转身抄起旁边的扫把,一边打一边骂:
“好你个杜顺,你一天天***,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那是给你留着给你嫂子怀孕坐胎的下蛋鸡,你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就完了!”
杜顺被追的满院跑,听到怀孕猛的刹住车,众人闻言也赶紧哄着杜大嫂进屋问个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