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止桑伸手接过糖栗子,而后抬眸去看沈时雨,与他四目相对时,李止桑轻轻地摇了摇头:“沈大人,我不是喜欢这家的糖炒栗子。”
沈时雨怔了怔,垂着眸子坐在李止桑的身边。
他不自觉地捏紧了袖口,用力得指节都泛起了白。
轿撵晃着,李止桑附身朝沈时雨靠近,鬓间金钗晃出的金斑落在他的衣襟上,她的织金裙摆交叠在他的官袍之上。
沈时雨喉结滚动,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仰。
可轿撵的空间有限,他越是往后,李止桑便靠的越近。
直至沈时雨的后颈贴上冰凉的雕花窗框,李止桑如愿地将他困在了这方寸之间。
“我喜欢的是沈大人带给我的糖炒栗子。”
李止桑靠的太近了,她说话时,双唇堪堪擦过沈时雨的侧脸。
沈时雨又是一愣,略带惊慌地抬起头。
他似乎没有想到李止桑离自己这般近,又似乎只是来不及思考,就这么抬起头来侧过了脸去。
就在沈时雨侧过脸去的某一刻,李止桑的唇落在了他的嘴角。
不过一瞬,却让沈时雨倒吸了一口气,眼尾都泛起殷红
……
这下李止桑也愣了神。
霎时间,李止桑一言不发地垂下了头,沈时雨也一言不发地垂下了头。
轿撵内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北风呼呼吹来的声音。
李止桑心跳如鼓鸣。
她感受到自己手里那包糖炒栗子变得越来越冷,可她怎么也顾不上吃了。
方才……
刚刚那一会儿……
就那一会儿……
李止桑眨眨眼,又眨眨眼。
她是不是不小心亲了沈大人一下?
—
“殿下这是怎么了?”
涣涣摇头:“殿下今日从宫中出来便这样了,午膳也不用,就在榻上一直躺着。”
翠翠有些苦恼,手中扫帚随意地挥了几下,叹了一声:“好久没见过殿下这幅样子了。”
“是不是今日大漠使团进宫,欺负我们殿下了?”
涣涣又摇头。
正巧张如昭提着食盒从回廊过,翠翠眼尖瞧见了,忙松开扫帚朝张如昭使劲摆了摆手。
“姑姑,殿下这是怎么了?”
翠翠朝寝屋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道:“今日殿下回来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午膳不用话也不说的。是不是今日在宫中被人欺负了?”
照着自己家殿下那个性子,翠翠也想不到这上京城中有谁能欺负她,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是今日入宫去的大漠使团了。
张如昭指尖立于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这话若是让殿下听见了,可有得你好果子吃。”
宫中来的,最是忌讳在背后议论主子。
翠翠缩了缩脖子,辩解道:“婢子也是担忧殿下。”
张如昭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她眼看着今日李止桑从轿撵上下来便闷头往府中走,一句话也没有和沈大人说。这沈大人也是,看也不看自家殿下,跟在殿下的身后急匆匆地走。
两人一前一后的,一路上不要说上一句话了,连个眼神间的交流都瞧不见。
明明再早些时候还是好好的。
怎么忽然间两人便像闹了矛盾似的。
回了院子,张如昭瞧着自家殿下进屋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沈大人也是头也不抬地就朝书房的方向去了。
雪粒子纷纷扬扬地落,张如昭无助地站在垂花门下,先是看看李止桑紧闭的房门,又是看看沈大人越来越远的背影,视线转来转去,最终也只是轻叹口气。
主子的心思,她一个下人又如何猜得明白。
“你们两个小丫头少在背后编排两句就好。”张如昭语气严肃,不似说笑,“尤其是如今殿下心情不好,你们更是不能让殿下瞧出差错来。”
“可知晓?”
翠翠与涣涣都是李止桑从宫里带出来的,两个小姑娘不到五岁就被卖进了宫,自幼便是在宫里被调教着长大的,后来又是在皇后娘娘身边做事儿,要如何伺候主子她们心中自然是清清楚楚。
张如昭知晓涣涣的性子要稳重些,便侧过身子去又单独嘱咐了两句:“涣涣,你也知晓翠翠跳脱,平日里更要规训翠翠。你们现如今在沈府,一言一行说出去可都是长乐公主的名头。”
涣涣扯了扯翠翠的衣角,点点头应了声是。
翠翠见状也不再说些什么了,跟着点了点头。
与两个小丫鬟说完话,张如昭这才提着食盒走了。
她想,瞧着今日殿下与沈大人这副模样,想来两人是吵架了。
张如昭不免发愁。
这两人的感情还不见培养出几分来,怎的便又吵上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