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木屋时,天色已暗,宁今是洗漱完重重倒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愣神。
陆惟的话在耳边回响。
“以无情道修行必须渡过情劫一关,而无情道的证道的方式极为残忍。”
“爱人的心头血。”
“修行无情道的修士,大多都会选择在伴侣向自己袒露最赤诚爱意的时候动手,因为那时候才最向天道证明道心。”
宁今是抬起胳膊挡在眼睛上,深深叹了口气。
“今是,你能相信他吗?”
……
不知是不是因为陆惟的话,宁今是做了个噩梦。
梦里,关峤渊站在他面前,手里握着一把剑,剑光寒冷,倒映着关峤渊漂亮却空洞的眼眸。
明明应该感觉不到痛的,可宁今是似有所感般低下头,胸口破开一个大洞,里面本应鲜活跳动的心脏不翼而飞。
他浑身发抖,小心翼翼摸上自己的心口,无措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关峤渊哭了。
眼泪从空茫的黑洞中流出,到最后竟是留出血泪。
宁今是开始感到呼吸困难,他拼命想逃,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关峤渊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玉色法衣被血染红,就连脸上都沾染血痕。
他缓缓伸出手,声音冷的吓人。
“这样,你的魂魄就不会再逃了。”
宁今是突然猛地睁开眼。
方才的一切居然只是梦……
宁今是惊恐未定地闭上眼,想起身喝口水缓一缓,却发现那种动不了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
他突然发现床尾站着一个人影。
关峤渊?
“你怎么在这里?”
关峤渊走近了些,看着宁今是。
“你今天下午和艾子瑜一起下山了?”
又是这样,明明是他先问的,关峤渊却不回答,要么就是避重就轻,不愿说实话。
“不是你让他来找我的?”
不对,他不是答应了艾子瑜不会告诉关峤渊的吗?
宁今是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灵魂还在原位,却眼睁睁地看着躯壳发出令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声音。
“我倒是想了解你啊,可你总是瞒着我,不和我说实话。”
“为什么你和阿玄相差这么多,你们明明是同一个人啊。”
够了,他在说什么?
宁今是用力想要从床上爬起来,身上好像压着一块巨石,让他无法动弹。
好不容易挣扎起来,看着关峤渊那双冰冷空洞的眼睛,下一秒,宁今是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
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循环让他感到一丝绝望。
突然,一声鸣叫响起。
宁今是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面前的人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鴒鹞。
“做了什么噩梦?”
鴒鹞站在他床头,青色的眼眸在黑夜中格外醒目,却让宁今是疯狂不安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
“我,我不知道,好像是鬼压床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感觉到疼痛后,这才松了口气。
“是你叫醒我的吗?”
宁今是记起鴒鹞先前说过,它有驱赶噩梦的能力。
鴒鹞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床尾的方向,仿佛那里还遗留着一抹气息。
宁今是没有察觉,将脑袋靠在床头:“小红,你陪我聊聊天吧。”
“你要聊什么?”
少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倦:“你知道无情道吗?”
“无情道?你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
“就随便聊聊嘛。”
鴒鹞说道:“无情道其实是一种上古流传下来的秘法,虽成道化神的概率较大,但修炼过程也更加残忍严苛,修行者必须剥离七情六欲,斩断情丝。”
“所有修无情道的,都必须这么做么?”宁今是问道。
“差不多,这是渡情劫的必经之路。”
他们会在遇到情劫对象后与其相处,等待爱人逐渐对自己产生情愫。若始终能心境澄明,便是渡劫成功,可若是动了情,轻则渡劫失败,重则一身修为尽散。
陆惟,也是这么说的。
“今是,你觉得关峤渊为何一定要你留在苍屿山?
“不是因为魔族在追杀我吗?”
陆惟摇摇头:“关峤渊一人就能将所有鬼兵杀光殆尽,怎么会奈何不了几个追杀你的小兵?”
所以他……
陆惟没有再说下去,给了宁今是一件玄色法衣。
“今是,你一个人在苍屿山,万事小心,披上这件外袍,就连关峤渊也无法感知到你的气息,你若是不信,便自己去查查看吧。”
宁今是闭上眼,重新将自己蜷成一团。
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