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叫阵的俍兵大吃一惊,迅速排好队伍。
瓦金夫人当众斥责他们打闹生事。
狼兵头目委屈,自从进入江南,本地士兵瞧不起乔州来的他们,骂他们狼崽野人,战场上多次见死不救。
刚刚一个路过的百户踹飞篝火,说他们靠巫蛊施法才打杀退敌兵,气得头目当场冲他鼻子揍了一拳,于是两人扭打起来。
瓦金夫人沉默不语,令他去给千户赔礼。
屠画锦错愕,这事对方无礼在先,瓦金夫人战功卓著又封了四品恭人,何必对一个六品百户卑躬屈膝。
头目不愿,瓦金夫人又严厉重复了一遍,这才不情不愿挪到百户面前。
他的脸比后厨的馊水还臭,敷衍地抱了一下拳头算是赔罪,转身时低低嗤笑:“没用的孬种,没有爷爷一辈子打不赢倭寇。”
百户戳到痛处,一擦嘴角的鲜血吼道:“放什么狗屁!妖妇带的蛮夷贱民也敢在这张狂。这是老子的地盘,你们快滚回山沟里去。”
头目连同十几个俍兵瞬间炸开了锅,冲过去暴揍江南士兵。大院的侍卫紧急冲来拿人,只是刀枪只朝俍兵挥舞。
屠画锦无语怎么还有拉偏架的,她对江南兵痞没好印象,但在巡抚府动手,谁也捞不着好。
“快停下,这里是巡抚府!”屠画锦焦急呐喊,四处搜寻,刘管家早已带着仆人们溜到没影。
大院陷入混乱厮打,屠画锦细微的喊叫淹没在打斗声中,显得苍白无力。
她纠结是否随刘管家他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又想到好不容易跟瓦金夫人拉近了关系,这样一走实在可惜。
“啧,赌一把吧。”屠画锦一跺脚,躲到正院东厢房边上的庭树干后,浑身紧绷眼睛一眨不眨。
瓦金夫人武艺高强,但拉架比打败敌人更困难,双方积攒了一个多月的怒火像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
拉开了这对,那对又缠斗在一块。心里又有顾忌,不愿下死手,循环往复拦截不住。
屠画锦急在心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弯着腰抱住头悄悄贴着走廊,跑到大门外,招一个门房跑去东山大营请李大人快回来,说府里快掀翻天了。
说完回到大院,找个角落躲起来,内心度日如年。
不知熬了多久,局势越来越严峻。
一个俍兵被踢飞到西厢房窗户上,惨叫一声砸了下来,窗户哗啦全碎了玻璃渣子碎了一身,鲜血汨汨流淌。
俍兵痛得瘫在地上苦苦挣扎,江南士兵狞笑着围过来,抬起脚要把他的手腕踩入玻璃渣中。
“得罪了!”瓦金夫人迅速赶来从后背击退人群,救出手下。
江南兵捂着背脊怒吼:“来人呐,蛮子要造反啦。”
源源不断的侍卫从各处涌来,将狼土兵团团围住。
眼看局势要失控,突然头顶响起一声清冷威严的叱令:“闹什么,当这是哪儿?”
李逸霖带着一行随从傲然立于在正门台阶上,夕阳西下,火红逆光透过他高大的身躯发出血红的光芒。
院内喧噪瞬间归于平静,双方立刻收起拳头,惴惴不安低头:“参见大人。”
瓦金夫人面色惭愧:“属下管教不利,请大人重重责罚。”
屠画锦抒了一口气,总算来了。她蹲了太久腿脚发麻,扶着树干勉强起身行了一个礼。
“都拉出去打五十大板。”李逸霖进门便明白了怎么回事,闭眼皱眉道。
不管谁对谁错,敢在巡抚府动武,必须立好这个规矩。
江南兵打仗贪生怕死,内讧排挤倒是一把好手。比起花花肠子的自己人,他更信任凶悍耿直能打硬战的蛮兵。
于是五十多个兵头在大院排成五排,板子像划桨似的不停打下去被人肉弹回,打出了重影。
屠画锦第一次见识到军棍的架势,相比之下,上次小詹挨打顶多算挠痒痒。
江南兵疼得哭爹喊娘,俍兵眼角发红、嘴唇抽搐,不吭一声。
不一会儿腰背血水渗出,一些体弱骨软的江南兵昏了过去,泼醒了继续打,有个小兵先经过狼兵暴揍后被打板子当场咽了气。
李逸霖没说什么,只是让人抬了下去,剩下的板子记到百户头上。
瓦金夫人还想说情,被他拒绝:“将军有异议?”
瓦金夫人叹口气:“属下不敢。”
他发出的惩令,必须实行到位,一分一厘也不能拖欠。
百户疼得死去活来,五十板加上三十多板,人不死也残废。
行刑的侍卫打得手汗都出来了,偏过头才勉强打下去,心想李大人果然是冷酷无情之人,做事不留一丝余地。
李逸霖神情庄肃:“无论汉人俍人皆为我大盛士兵,大家应该抛下成见,团结一致共御外辱。下次再有私斗者一律逐出兵营。今俍兵壮士为国捐躯,众人立定默哀。”
江南兵叫苦不迭,打得半残还要给蛮夷致礼,一肚怨气不敢发泄。
狼土兵这边身强力装扛住了板子,跃过十米炭路却是不可能了,只能在边上站着。
瓦金夫人心急,过火海讲究排场,参与人数越多炭灰铺得越长积德越多。她从后宅找了几个乔州带来的贴身随从顶上,找来找去仍然差一个人。
她面露难色走到李逸霖身边禀告:“烦请大人稍等片刻,现在缺了一个人,我已经派人去东山大营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