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耳边呼啸声起,滴滴答答的液滴的拍在脸上,李逸霖猛然睁开眼睛,是雨滴。
营里顿时大惊急走,士兵三五成群一边蒙头一边骂:“什么鬼地方说下雨就下雨,真操蛋。”
片刻之间,小雨汇集成瓢泼大雨捶打着营地帐篷,一时间狂风大作,雨水卷着泥土冲起泥浆满地蔓延。
李逸霖深眸微怒,熊熊篝火在风吹雨打中艰难摇曳越来越小,散布出阵阵呛口的焦烟。孱弱的纸条浸透雨水躺在还没来得及烧的文书上,似乎对他发出奄奄一息的嘲笑。
侍卫急急忙忙撑开伞挡在他头上道:“大人,雨越下越大了,您先回去避避吧。”
李逸霖狠声道:“继续烧。”
侍卫央告:“大人,雨实在太大了生不起火。等雨停了,属下一定给您烧干净。”
李逸霖目不转睛盯着那张字条,摇摇欲坠的火苗上升腾起袅袅白烟,浮现出一张娇俏灵动的笑脸,冲着他咯咯轻笑撒娇道:“大人,你真舍得我嘛。”
李逸霖瞳孔骤缩,咬着后槽牙道:“继续!”
侍卫不敢违令只得在风雨中护住脆弱的火焰硬着头皮拨火。
呈给巡抚的机要文书均由绢帛卷轴精心装订,侍卫们混身湿透捣鼓半天也没烧成一卷。
这时一个侍卫看到屠画锦的字条笑道:“总算见着个简单的,这么小直接撕碎不就成了。”
他正欲上手,忽然身体被股迅雷烈风般的气势撞开。侍卫惨叫滚到泥潭里啃了一嘴黄汤,只见清冷高傲巡抚大人三步并两步冲到自己面前抢过纸条恶狠狠道:“这是你能碰的?”
侍卫吓得的连忙求饶。
刚刚大人不顾倾盆大雨执意烧毁文书,现在却目露凶光不准他们碰。侍卫一脸茫然,战战兢兢问:“大人,还、还烧吗。”
李逸霖深深闭上眼。
大雨中,颗颗雨滴笞打着他英俊立体的侧颜,顺着深锁的眉头滑过下巴。战袍泥点四溅不堪入目,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攥着软烂浸墨的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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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画锦此刻也不好好受,拒绝投诚后梁秀英一怒之下要把她扔进知府大牢吃点苦头。
宋知府记着屠画锦是巡抚的人,偷偷立即派人去巡抚府送口信,得到的回复只有“大人已红口白牙将她逐出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宋知府捏着这个烫手山芋不知如何是好,想来想去还是屈从了梁秀英的淫威,毕竟田大人他也得罪不起。
这一转监让屠画锦十分焦急,她的团龙补藏在了厢房的地砖里,织机脚下。现在住进大牢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什么也做了。
团龙补只差收尾,若这个月底评选截止前交不上去,南局这一年算是白费了。
她更气愤的是,从被梁秀英带走到入狱,她像只小鸡仔似的被老鹰叼来叼去,孤零零地任人欺负,而李逸霖从未出现。
虽然她接近李逸霖的目的不纯,但对他的忠心苍天可见啊。
她不服气李逸霖能海纳少夷边民瓦金夫人、宽宏招收南部山匪,怎么就不能容忍她这个热血良民?
人人都惧怕与锦署,唯独她敢与锦署为敌,在藩司府眼皮底下抢生意给他筹集军费。若因为她的一点自主决定放弃了她,上哪找她这么个聪明伶俐忠心可靠的属下,没眼光。
不知梁秀英是故意还是怎么着,不仅把她关进大牢,还把她跟储甜儿关在一起。
事情败露后,田同辉气急败坏抓捕储甜儿防止走漏风声。
梁秀英嫌此女蠢笨坏事本想一刀结果了她,被田同辉阻止。田同辉阴笑着想出个一石二鸟之计——利用储甜儿诬告屠画锦拉巡抚府下水。
反正储甜儿充其量只是个小妾,林闯此刻困在岛上,等他杀出来时估计连储甜儿长什么样都忘了。
提审一天天靠近,储甜儿吃不好也睡不着,省着的一点力气都用在扒栏杆上骂屠画锦。
她头发乱成窝草,通身钗环锦缎扒的一干二净,脸上仅存几抹胭脂混着泥印,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馊味。
“小娘养的贱批子,戳姆妈个穴,遇到你倒了八辈子血霉赶着投胎逮我做垫背,下辈子投胎做畜生哪,吃了你的肉扒了你的皮!”
屠画锦淡淡看了她一眼,抓起一把稻草编绳子打发时间。
储甜儿见她没反应一拳打在棉花上,气的脸蛋发紫拍得栏杆砰砰作响,整个牢房都回荡着她的粗鄙谩骂。
储甜儿出身乡野没读过什么书,骂起人来什么脸什么皮都不顾,旁人听了只会堵住耳朵立即避开,却逗得狱卒哈哈大笑。
他们早就垂涎牢里两位的美色,看到美人吵架更是乐不可支,恨不得她们之间打得更激烈些看热闹。
狱卒等储甜儿骂到口干舌燥后,一个好事的捧着一碗水走到她栅栏前嬉皮笑脸道:“美人儿骂累了吧,口干不干。给哥哥摸一下就有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