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无信可写亦无物可交。”屠画锦挺起胸膛傲然不屈,“大人若不信,自己搜吧。”
她笃定梁秀英正是找不到才威胁逼问她,她不松口谁能找出价值千金的团龙补藏在人来人往的地砖下。
她不信梁秀英能把知府衙门掘地三尺挖出来。
“我从来不找东西。”梁秀英嘴角噙出一丝嘲讽,转身走出房间大声喊,“来人!把这间屋子给我烧了。”
屠画锦急忙追出去,被门外的侍卫捉住,她奋力挣扎大喊:“你疯了吗,这是知府衙门!”
梁秀英狞笑站在正门口,看着侍卫举着明晃晃的火把进入厢房,见帘子就点。
厢房内幔帐帷帘连成片,火光瞬间席卷全屋,大白天映出赤红火光,摇曳可怖,木头做的织机不一会儿在火海中烧断,啪嗒一声倒下。
屠画锦看在眼里眼睛犹如针刺。梁秀英狂妄如此,知府虽然比不上藩台位高,梁秀英视若无睹直接纵火。
她眼里还有王法吗?
她额头青筋冒起冲梁秀英嘶喊:“你才是欺师灭祖的叛徒!为了逼供竟然连织机一块烧了,你心中有没有祖宗先贤,你竟然烧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当!”
“我说过,我不找东西。”梁秀英站在熊熊烈焰前中抿唇微笑,“不管你藏没藏,统统走不出这间院子。”
屠画锦看着黑烟团团的屋里,鼻子眼睛嘴巴被浓烟呛得咳嗽流泪,撕心裂肺哭喊:“不要烧了,快救火、快救火啊。”
她仿佛看见地砖被大火烧到裂开,柔弱的团龙补瞬间烧成灰烬。栩栩如生金光璀璨的变色龙鳞跟黑乎乎的焦土混为一体,精致优雅的金银线融化成一滩金箔。
那是她筹备数月之久的心血,是南局翻身的希望。
为了它,她连续数月睡眠不足两个时辰,累到筋疲力尽,为了它,她忤逆李逸霖,放着大好日子不过甘愿留在牢里。
明明只差几天就能赶上御贡。
梁秀英却一把火烧灭了她的全部希望。
她恨到分不清眼里流出的液体是烟熏出来的泪,还是心口滴出来的血。
火舌自屋内朝外蔓延,烈焰浓烟冲天而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刺鼻气息惊动了府里,“走水啦”呼喊声响彻院里每个角落。
宋知府歪着官帽带着家丁,提着水桶扫帚跌跌撞撞赶到院子里,看到侍卫手持火把树立于院内,跪下哭诉:“哎哟,梁大人,这是怎么了。好好的院子怎么烧起来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寒舍了吧。”
布政使司在江南向来专横跋扈,宋知府不敢上去救火,哆哆嗦嗦跪下来求梁秀英高抬贵手。
身后的管家、家丁们也跟跪下一片求梁大人息怒。
梁秀英头也不转,任凭满院惊慌失措的人们乱叫乱喊,闹哄哄的哭声震天。
屠画锦凄厉哭喊:“你还要烧到什么时候!就算里面有东西也烧成一片灰烬了,你还不满意吗?快叫人救火!再烧下去要出人命了!”
高门大户最忌走水,房屋倒塌满院烧成废墟。屠画锦不敢想象毫无底线的梁秀英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
梁秀英微微偏头笑道:“你不是没藏东西吗,屋子烧没烧又与你有何干系。”
宋知府磕头如捣蒜:“梁大人,再不救火整个衙门都要被烧了。您行行好,让下官去泼盆水吧。御史大人也在府上歇息呢,您赐火祛邪万一让大人误会,岂不白费了您的一番好心。”
屠画锦听着心火直冒,众人都知梁秀英是凶手却无人敢问罪,还要歌颂感恩她的恶行。
正说着,一个黑衣高帽的小吏捏着鼻子进来替御史打听怎么回事。
梁秀英见房子烧成断壁残垣,估计重建得花好几个月,觉得差不多了。昂首越脸过比苦瓜还苦的宋知府,带着侍卫浩浩荡荡离开。
宋知府连忙喊人过去灭火,家丁们这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泼水、扑火,院子淹没在混乱吵嚷中。
屠画锦泪流满面,身体像被抽去灵魂似的滑落地上……
第二天,屠画锦失魂落魄被人推进高堂,御史连拍三声惊堂木,她仍是游离事外。旁边观审田同辉、梁秀英悠然自得。
御史不耐烦命人把她押下去提储甜儿上来,屠画锦又浑浑噩噩地回到牢内倒在地上一睡不起。
她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太累了,耗尽全部心血终究是一场空,她好想就此昏睡过去,永远不要醒来。
突然耳边传来声声呼唤,脸蛋火辣辣地好像被人不停拍打啪啪作痛。
她睁开眼睛,储甜儿已经穿戴整齐,又换回金钗锦袍急切地叫醒自己:“醒了没?快起来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