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导演口中第三次说出“再来一遍”的时候,唐星辞就预感要糟糕,之后情况果然如他所料:不知为何,这最后一幕就是过不了。
他一遍遍地重来,心里越来越没有底。这样重复了有 20 遍吧,导演才说出了那句“可以了”。
他如释重负,感到雨丝落在自己的脸上,凉凉的。触觉重新回到了他身上,他摸摸自己的耳朵,发现很烫,更加觉得窘迫。
唐星辞记得,自己当时立即向对戏的演员道歉了,然后对助理吩咐了一番,便向导演走去。他以为导演会很生气,因为他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而导演之后的反应,更加深了他的这番感觉:导演根本没怎么理他,说先收工,就忙着指挥去了。
于是,他忐忑的心情便延续到了当晚的饭局上。屋内,推杯换盏,其乐融融;屋外,是一片瓢泼大雨。他的心情和屋外一样。
导演也不怎么说话,别人敬酒她就喝,但并不主动给别人敬酒。她筷子动得不多,席间闲聊倒没少听。
唐星辞观察了很久,还是鼓起勇气为今天“耽误大家时间”的事情悄悄向导演道歉,谁知对方却表示惊讶,说:“跟你没关系,你别想多,第一条就够用了,我就是想多拍点。”
听到这种回答,唐星辞一开始自然很高兴,可稍微深入一想,他就发现了不对,他请教道:“后面拍的哪里还不够好,我没经验,自己看不出来,导演您能不能给说说?”
导演有些为难,但唐星辞坚持不懈,盯着她的脸,表示自己确实求知若渴。这么做有效果,他最后得到了答案,只是答案有些模糊不清。
导演说:“放心,你挺有天赋的,但就是差点火候。”唐星辞对这回答并未满意,她后来想了想又说道:“你有时候演感太强了,出戏,不过这是经验问题,以后会好的。”
演感,这以后,唐星辞便时不时地想起这个词。
我到底为什么演得假呢?他自己罗列过一些原因,但过一段时间,就又觉得那些原因不对了。他自己找不到答案。
谢繁会知道吗?
他向谢繁瞧去,竟看见了一幅微笑的图景,非常美,让人看了神经安定下来,心也变得柔软了。
唐星辞开始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看向电视,看见荧幕中的自己,在那里发现的只有现实,绝对没有一丝一毫梦境或者乌托邦存在过的迹象。
那谢繁在微笑什么?
唐星辞问他:“你在笑什么?”
谢繁回答:“没有啊,你演得挺好的。”
那种微笑消失了,唐星辞沉默地观察了一阵,并没有等到它的回归,有些失望。慢慢的,有关这种微笑的失望与好奇也都退去了,之前的那个问题又浮现出来。
他问谢繁:“你觉得我演得假吗?”
谢繁这才把注意力从电视上完全移开,握了握他的手,问道:“怎么了?你真的演得很好。”
唐星辞暂停了电视,把导演的那番话告诉了他,最后还特意说道:“别安慰我,我就是自己看不出来才问你意见的,你实话实说,就是帮我了。”
“我说的就是实话,反正我没觉得出戏,弹幕里也没有人提这个,你要是不信我,总得相信大家吧。”谢繁继续播放电视,让弹幕滚动起来。
“弹幕里有人说尴尬。”
“这是剧情问题,编剧的问题。谋杀案发生在太空里,本身就很离谱,现实里肯定不可能出现这种事。”谢繁反驳了还没完,继续道:“你也不用太听导演的了,那群人水平也就那样,拍过电影的都没几个,你全听她们的干嘛?”
“诶,你别说这种话。”唐星辞不高兴了,这并非就事论事,他不喜欢。
谢繁毫不气馁,说道:“总之,你要坚定自己的看法,自己是最重要的,你又不是那种不会反省的人,为什么不相信自己?”
“我……”唐星辞没法有力反驳,他在观看自己表演上面花的精力确实不够多,他太看重外界的评价,对看自己的剧甚至有些害怕。
“好了好了,我们接着看吧,你别乱想。”
看完电视剧后,谢繁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后面全部都有这种水平的话,这部剧肯定能够热播。”
所谓热播,按主流数据——云合集均来算的话,热播期应该要达到6000万左右。但是,唐星辞过去播过的剧里面,除了爆的那一部《恶作剧般的约定》热播期集均1.5亿外,其它还没有达到这个数据的。
因此,唐星辞觉得谢繁在恭维他。他刚想说人几句,可嘴巴刚动,谢繁就起身说要去工作了。
“什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