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了你的灵脉,施道友灵力与你相融洽,已起了最好的效用,为何突然要换别的法子?”台戎松了手,不明所以地问道。
玉池微指腹搓了搓掌心,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若是实话实说,他总觉得两人的行径孩童间打闹似的,你推我一把,我便要踢你一脚,难以启齿的幼稚。
台戎瞧着他看了会儿,哪还能不明白其间发生了何事。
玉池微虽是平日性子清冷了些,不善言辞,可比他小少许多的岁数摆在那,在他眼里同神农司的师弟师妹无差。
现下对方面上袒露的神情,台戎见到过无数次,次次都由他从中调节,挽回门内一段段面临割袍断义的情谊。
台戎轻轻叹了口气,笑意略带几分无奈:“可是和施道友闹了矛盾?”
瞥见玉池微眸光一闪,他便知自己说中了。
于是接着开口,斩断后辈心存侥幸的心理:“除过拆仙骨,没有别的法子。”
听台戎这样说,净世仙尊侧眸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
注意到闻人沂投过来的视线,台戎偏头躲过,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
玉池微垂着脑袋,自然也就错过他这一颇显心虚的举动,低低应了声。
台戎被闻人沂盯得脸热,暗恼这人非得当众拆台,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期望玉、施二人少些矛盾是真,除过拆仙骨以外,没有比这更为稳妥的法子也是真。
玉池微心里还别扭着施引山说的那些话,却也没再不懂事地再给台戎出些难题,略过话题,询问起隋阙的状况。
提及隋阙,台戎心绪也凝重起来,翎清仙尊的状况,可是要比那血蚕蛊难处理得多。
“魂魄流放?这是何意?”玉池微攒起眉心。
台戎沉吟片刻,解释道:“无涯海,囚神魔魂魄;碎玉台,锢七情六欲。二者连接三界,从外界看去如丝如缕,难以捕捉,实则自成空间,无边无垠。
你先前言说魔尊殷钟郁与翎清仙尊共存同一躯壳,此类咒法会致使本体魂魄残缺。翎清仙尊气息尚存,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当下寻不见其神魂的状况,净世仙尊方才使了许多法子都无法感知到翎清仙尊的魂魄如今身在何处,以翎清仙尊的修为,低阶阵法自是困不住他,那便唯有难觅行迹的无涯海。”
无涯海,只有传言中才听说过,殷钟郁竟真有那本事将师尊困在那样的地方?
玉池微不解,照殷钟郁同他所说,残杀自己与兄长共同的亲人一事出自他手,更该恨的,不应是隋阙吗?
除蛊耗了些时间,已近傍晚,窗外云蒸霞蔚,余晖脉脉倾倒在隋阙身上,光影交错。
看着师尊轮廓分明的侧脸,玉池微情绪复杂。
自埋在心底,连自身也不敢多想多问的事被殷钟郁捅穿后,他如今不知该以何种心态面对隋阙。
自小到大,师尊都是他目光可及之处,最为明亮的月亮。
可殷钟郁却不带任何怜惜意味地,同情可怜他般地告知他,他仰望数多年的月亮,不过是井中倒影,拿剑搅上一搅便散了。
真正的隋阙,不过一个可为自身利益肆意伤害他人的卑鄙小人。
玉池微自暴自弃地想,若是这回将隋阙从无涯海救出,应是能还了他多年养育的恩情。
会出他心中所想,台戎出言宽慰:“你眼下最要紧之事当为解蛊,我与闻……净世仙尊会再想想办法,毕竟恢复灵力才能救你师尊,不是吗?”
玉池微心道:只怕是施引山不愿再来。
嘴上还是轻声应了。
迟安每日巳时会来替玉池微熬药,熬好倒进瓷碗,搁在窗边让风吹凉,再端给玉池微服下,得了美人师兄一句道谢,他便撤出门外,回去专心修炼。
玉池微赧于让这位真心待他的师弟每日跑这一趟替他熬药,也有心劝过,可迟安固执地要担下熬药一事,谁说也不听,只得由了他去。
待迟安走后,玉池微在院落放着的大缸里舀了瓢水,心神不宁地净碗,一没留神,瓷碗竟从手中滑了出去。
眼瞅那白玉的瓷碗将掉下去摔个粉碎,长靴裹着的一条小腿突如其来,动作迅敏地探过来接住,一路滑落至脚面,脚尖轻巧使力往上,一勾一抬,瓷碗稳稳落在手心。
玉池微与来人对视一眼,二者极有默契地纷纷别过头去移开视线。
一路无言,前后走进屋里,施引山将瓷碗放在桌面,率先盘腿坐上榻。
见状,玉池微也不扭捏矫情,掀了衣袍背对着施引山也坐了上去。
不知是否因昨日痛得厉害,施引山温热的手掌贴过来的一瞬,玉池微应激似的颤了颤身子,好歹是遏制住躲开的冲动,没在这嘴唇淬了毒的人面前失了面子。
施引山动作顿了顿,显然察觉到他的退缩,意想不到,玉池微并没有等来几句讥讽,那双手很快又覆上脊背,源源不断传来雄浑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