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重翎要例行去神魔堑驻守巡查,而已经片刻都不能忍受与他分离的我也悄悄跟随前往,却不料,当我出现在神魔堑时,仿佛如命中注定般地被鸿蒙封印吸引、靠近,而后不出意外地落入了封印之中。
自此,灵泽圣境和花灵界因失去所有神祇和神格庇佑而强行闭境,天地间骤失灵气,万植凋敝,各神族福祉神树日渐枯槁,诸境万界祸乱横生,浩劫将起。
千年前的神魔之战也在神族混乱中再次卷土重来,战神重翎因痛失所爱神魂不定,在与魔族交战之时不慎为幻境所扰,而最终战陨。
后来,战火断断续续连绵了几百年之久,天地动荡不止,诸境万界各古老的神族势力被重新洗盘,而为天地孕育灵气的灵泽圣境也早已在内部和外部的动荡中变成了一片荒凉废墟。
世间已甚少还有人记得千百年前那个伴随满身浩韵灵气而生的天降神格、天生双心的灵泽神女。
而玄渡便是世间那少数人之一,幻境中的玄渡在重翎战陨后,便被天帝临危受命,接管了战神权柄,这也引发了昆仑虚开明神族的不满,毕竟玄渡并非开明神裔,按天地规则战神神格应该在重翎陨落后直接回归昆仑虚,从开明神裔中擢选出下一任战神。
只是天帝强行截住了神格,神魔战事迭起,玄渡一又直奔赴在神魔战事的第一线,根本无暇顾及开明神族的这点不和谐的声音。
直至后来,诸境万界中各方古老的神族内部冲突不断,面临着新势力的重新洗盘,玄渡才知晓他这个战神的位置有多微妙。
尽管他并未得到战神神格的认可,但天帝的帝神敕令直接将战神神格留在了天界,这也是他能掌握战神权柄的最大依仗。
此外,据玄渡所知在神魔大战期间,“战神”并非被天帝唯一收归天界的神格和权柄。
即便玄渡再天真,他也意识到了一些东西,一些他过去从未想过,可一旦细想起来就连神魂都会为之战栗的东西。
他的父神或许并非是他心中那个伟岸崇仰的帝神!
可他却并不能做些什么,更没有立场去质问天帝,向那位赋予了他生命和尊荣的父神讨一个所谓真相!
我屏息凝神地听着玄渡并不连贯地叙述,尽管这些略显絮叨的话语间还充斥着大量带有他自己主观感受的描述,但我依旧听得心神震动,后怕不已。
倘若……倘若当初我行差踏错半步,那天地间是否已经走上了如幻境中的那般命运?
本以为只是灵泽遭遇了浩劫,未曾想影响竟这般深远,此刻的我像是被扼住了咽喉的小鱼,飘零在茫茫深海里,裹挟在层层命运的浪潮中动弹不得!
我再次感受到了天帝对我、对灵泽,乃至对花灵界扑面而来的阴谋和恶意。
即便最初将上古情丝封印在花神神格中的并不是如今的天帝,但祂在接过帝神权柄的时候,选择接过这场并不光彩的谋划且不打算止步之时,那便已然与前任天帝因果缠连了!
这场势必会席卷诸境万界的动荡,也会在祂的层层推动下而到来!
天帝当年将我接到天界,并在我还懵懂天真时将花神神格赐予我,也注定了我们终将走向势同水火的敌对立场。
而玄渡……
我眼神中不带有任何情绪地看着他,许是被压抑的太久了,也无人可倾诉的缘故,如今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便怎么也止不住,当我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之时,他还依旧沉浸在自己蓬勃的表达欲中,喋喋不休。
“在窥见那段经历之后,你没有再回去过吗?”我忍不住问道。
细细回想过往的那些经历,此前有很多我未曾在意或忽略的地方也逐渐浮出记忆的水面,从而带来一些新的疑惑。
不知道我的问题戳中了玄渡哪方面的顾忌,他竟突然停了下来,在须臾挣扎之后,他还是顺从了自己的表达欲。
玄渡缓缓摇了摇头,“起初我是想回去的,回去对比一下幻境中的经历与现实之间有几分差距,但后来……”
看着玄渡眼中流露出的挣扎和懊恼,我竟十分能理解这份犹豫迟疑和他想要表达却说不出口的感受。
在经历了那样一场完整的幻境大梦后,其实就算知晓那是与现实截然不同的一段经历,也免不了和现实做对比,并生出倦怠逃避之心,毕竟是那样让人匪夷所思的真相,又是那样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以及那样庞大而缜密得几乎掀翻了诸境万界神族的阴谋。
玄渡他何德何能觉得自己有能力去改变去解决?还是说去质问自己的父神?劝他放弃?
玄渡若真强求,那么最先被放弃的只会是他这个被放逐的儿子,而且很可能还会让事态变得更糟糕。
这诸境万界中最大的阴谋若被他人洞察挑破,保不准天帝不会选择破釜沉舟先发制胜,毕竟祂连在自己的天后面前都未曾展露过半分端倪,而幻境中天后所在的蓬莱神族,作为天地间最古老的的神族之一,也未曾逃脱过被天界势力洗荡的命运。
如此狠辣和决绝,才是祂身在帝神之位展露出的真正神威,那是他对至高至上的权柄的理解和拥护。
不知为何,当想到我最终要与这样的带着无上天威凌驾万天之上的天帝一战之时,内心涌动并不是恐惧和担忧,而是隐约的、缓慢燃烧起来的澎湃战意,这股来自神魂深处的激荡情绪甚至让我的身体都抑制不住的开始微微战栗。
玄渡注意到了我的异常,他终于将自己从浓重的个人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略带同情地看着我。
“你也终于知晓害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