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点点头:"车在外面等。我去和校长打个招呼,十分钟后见。"
待父亲走远,忍诚低声对我说:"政治晚餐。"
"嗯。"我苦笑,"至少我们拿了第一名。"
"早乙女同学!四枫院同学!"一个陌生的男声打断了我们。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我是东京艺术大学的招生主任佐藤。刚才的表演非常精彩!"
忍诚立刻站直了身体:"佐藤教授,久仰大名。我是您去年出版的《现代弦乐技法》的读者。"
佐藤教授眼前一亮:"哦?你读过了?那本书很专业啊。"
"受益匪浅。"忍诚真诚地说。
佐藤教授转向我:"早乙女同学的钢琴同样令人印象深刻。那种即兴发挥的胆识和技巧,在年轻演奏者中非常罕见。"
"谢谢您。"我的脸颊发热,"我们只是...跟着感觉走。"
"正是这种纯粹最难能可贵。"佐藤教授从口袋里取出两张名片,"艺术大学下个月有个特别研讨会,希望你们能参加。保送名额的评选也会参考那次活动。"
我们恭敬地接过名片。佐藤教授又夸奖了几句,才被其他评委叫走。
"保送名额..."我小声说,心跳再次加速。
忍诚将名片小心地放进内袋:"一场表演改变不了什么。清水家在校董会的影响力..."
"但我们至少证明了实力。"我打断他,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今天能不能...暂时忘记这些算计?"
忍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头:"你说得对。今天是我们胜利的日子。"
父亲的车是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内部散发着真皮和檀香的气息。四枫院会长已经在车里等候,他比忍诚更加严肃,眉间的皱纹像是刻上去的一般深刻。
"父亲。"忍诚恭敬地问候。
"表演不错。"四枫院会长简短地评价,然后转向我,"早乙女小姐的钢琴很有表现力。"
"谢谢您。"我小声回应,感觉自己在两位重量级人物面前缩成了一团。
餐厅是东京塔附近的一家高档日料店,私密的包厢可以俯瞰城市夜景。落座时,我刻意选择了忍诚旁边的位置,仿佛这样能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首先,祝贺两位今天的出色表现。"父亲举起清酒杯,"早乙女家和四枫院家的下一代,果然不负众望。"
四枫院会长也举起杯子:"合作愉快。"
我和忍诚只能跟着举杯,虽然我们杯子里是果汁。这种将我们的音乐成就归功于家族背景的态度,让我胸口发闷。
前菜上来后,谈话很快转向了政治话题。父亲和四枫院会长讨论了即将表决的教育法案,以及如何争取更多议员支持。忍诚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被问到才简短回应。我则完全沉默,盯着碗里精致的料理却食不知味。
"咲夜。"父亲突然转向我,"佐藤教授给你名片了?"
我点点头,从包里取出那张名片。父亲和四枫院会长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
"很好。"父亲说,"艺术大学的保送名额,校董会下周会开始讨论。四枫院会长和我都有一票。"
这个直白的暗示让我胃部绞痛。我看向忍诚,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但手指在桌下微微收紧。
"父亲,"忍诚突然开口,声音平静但坚定,"我认为早乙女同学完全凭实力赢得了这个机会。"
四枫院会长挑了挑眉:"当然,她的钢琴确实出色。但现实世界从来不只是关于实力,诚。人际关系、家族背景,这些因素同样重要。"
"就像我们的二重奏,"我轻声说,所有压抑的情绪突然找到了出口,"在您看来,也只是政治联盟的副产品吗?"
餐桌上一片寂静。父亲的表情变得严厉:"咲夜,注意你的言辞。"
"不,她说得对。"忍诚放下筷子,"我们的音乐与政治无关。今天台上的那一刻...是纯粹的。"
两位父亲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最终,四枫院会长叹了口气:"年轻人总是理想主义。也罢,今晚就到此为止吧。诚,我们该回去了。"
告别时,忍诚趁两位父亲不注意,迅速塞给我一张纸条。我紧紧攥着它,直到回到自己房间才敢打开。上面是一行工整的字迹:
"明天放学后,音乐教室见。只有音乐,没有其他。——K.N."
我将纸条贴在胸前,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窗外,东京的夜景灯火辉煌,但都比不上我脑海中那轮在琴声中升起的明月。
音乐比赛结束后的第三天,校园里的热度仍未消散。我抱着乐谱穿过中庭时,几个低年级的女生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我小声议论。自从那天在舞台上与忍诚的即兴表演后,我们莫名其妙成了学校的焦点人物。
"咲夜!等等我!"
初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小跑着追上我,栗色的短发在阳光下跳跃,发梢还别着那枚樱花发卡。
"你看到公告栏了吗?"她气喘吁吁地问,眼睛亮晶晶的,"你和忍诚学长被选为学园祭音乐会的开场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