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使魔啊。”桃溪趴在赛雷欧斯背上,小声吐槽。
赛雷欧斯学着她语气:“一群看门的,你总不能指望它们会念咒施法吧。”
再说了,禁闭室这种地方,往外逃跑还情有可原,压根没谁想主动闯入,敲钟人和他的蝙蝠,再加上一个结界就足够了,浪费更多的魔法资源在这儿也没有意义。
“所以,你究竟要进来找什么?”赛雷欧斯问。
事情进行到这步,桃溪也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了,她挑起外套的一角,目光在两旁的门窗上来回巡视。
“找一个人。”桃溪说,“是林地精灵,叫做维斯·布兰克,在第十五号房间。”
塞雷欧斯便背着她开始搜寻。
初时他们还小心翼翼地避着蝙蝠走,但后来发现蝙蝠连理都不理一下,于是赛雷欧斯迈出的步伐越发大胆,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偶尔路过有人的禁闭室,里面的学生听见动静会抬头瞧一眼,但因为光线不足,他们两人走得太快,学生只会把那当成是敲钟人在夜巡。
桃溪一直在数门牌号,在看见13,14时,她不受控制地抓紧了袖口。
赛雷欧斯也感受到她这份无言的紧张,有些奇怪:“你着急找这人做什么?他是朋友还是亲人啊?”
他看桃溪人美心善,一副乖乖女风范,就直接把寻仇这种负面的答案给排除了。
“不是。”桃溪却难得转移了话题,“你累吗?”
赛雷欧斯心里说这话聊得比我还生硬,嘴上还是老实回答:“你是指背着你吗,完全不累,你轻的跟块鹿腿奶酪似的。”
桃溪弯起嘴角:“那就好。”
赛雷欧斯动动耳尖。
笑声还挺好听的。
这是赛雷欧斯当时的想法,不过更多的还是摸不着头脑。事后回想起来,他才发觉原来这狡猾的人类一早就打算好了,折腾来折腾去,她压根就没准备要好去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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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号禁闭室。
维斯·布兰克瑟缩在床角。
室内没有点灯,仅存月光照亮窗边一切,他看不见光,也看不见自己的倒影映在玻璃上,显露出颓然迷茫的轮廓。
桌边的水已经从温热放至冷透,敲钟人送来的晚餐他也没有动,他不确定自己胃部痉挛究竟是因为过度饥饿还是恐慌,他压根不敢吃任何东西,怕噩梦变成现实。
因此,当听见门口有动静的时候,他差点以为是梦里的怪物又追上来了,要把他的手和腿都撕下来。
他吓得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抱着毯子爬到桌子底下,紧紧盯着门上小窗。
门外传来一男一女低低的讨论声:
“……他刚刚是不是在爬?”女声有些迟疑。
“满地乱爬,是的,现在在桌子底下。”男声回答。
“15号禁闭室,我们没找错吧。”
“没错,整座塔只有一个15号。他为什么这么怕你?”
桃溪茫然:“我就敲了下窗户。”
赛雷欧斯挑起眉毛:有意思。
除了不新鲜的食物,他还能够嗅到里面人的状况,负面情绪捆绑住此人,他的惊恐和后悔足够填满整座房间。
是什么把一个自诩清高的林地精灵吓成这样?
“维斯·布兰克?”桃溪尝试确认对面身份。
听到熟悉的名字,维斯·布兰克恢复了些神志,颤颤巍巍地从桌布底下探出头。
在看清窗口外少女的样貌后,他听见自己沙哑地声音:“……是你。”
桃溪问:“你认识我?”
布兰克却意义不明地笑了下,然后脸上迅速变回害怕的神情。他一边颤抖地缩回了桌子底下,一边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对不是”“放过我”之类没头没脑的话,仿佛是记起了什么骇人的事。
桃溪和塞雷欧斯都在努力地聆听,想从他近乎崩溃的呓语里辨别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早些时候布兰克还没有这么草木皆兵。
他已经答应了莱文妲,也就是他目前的心中珍宝、他未来的情人,他会向女孩最好的朋友道歉,为自己曾经的言语冒犯而愧疚,并且还要以道歉信的形式、用东方人的文字写。
虽然他并不觉得一句“黑毛症”有什么大不了,他只是在说实话:黑色的头发和眼睛确实代表了恶兆不是吗?
大部分林地精灵都喜欢黑色,同样对拥有这种颜色的人类偏爱有佳,野林院好多精灵都有黑发的伴侣。可布兰克不一样,他觉得那些黑发黑眼的人很恶心,他的兄弟就是被他们骗走的,那群人是奇怪的异类、是驱之不散的脏泥。
特别是在更早的年代,黑色女巫总是带着怪诞的阴影四处徘徊,男人被诱惑、孩童被残杀,所到之处、鲜血如注,她们是死神的使者、疫病的源头,她们才是最该被绑在火上烧死的祭物。
因此,当莱文妲要求他向那个叫做桃溪的东方女人当面道歉时,布兰克第一反应是好笑。
凭什么?一个人类、一个充满邪恶与不详的女巫,凭什么能受到他的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