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荒野在学校西南方位,是一片被枯草覆盖的干旱土地,偶尔风过留痕,附近鬼镇的残物会被吹挂到死树上,远远望去,如同是倒吊在枝干上的尸鸦。
每走几步,都能看到不知名的动物遗骸,一些秃鹫站在森白的骨架上,眼珠始终注视着缓慢前进的旅者。
“小心些,附近可能会有郊狼。”萨米齐纳伸手把桃溪拉上土坡。
“你来过荒野?”桃溪问。
萨米齐纳摇头:“我能够感知到附近的一些……动物。”
其实不光是动物,更多的还有魔法生物,包括沙土里阴暗潜伏的虫类、土堆后伺机而动的肉怪,甚至迎面吹来的风里都掺杂着不可言说的恶意。至于为什么他们走了这么久,仍然没有东西敢主动攻击,那就要感谢某个过于“张狂”的狼人伙伴了。
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赛雷欧斯就变回了红狼。他实在太兴奋了,长久以来被禁锢在校内的沉闷都一扫而空,他就像是一头真正的野兽那样,在风沙里来回奔跑跳跃,从矮丘的一边窜到另一边。
而多亏了这份放纵,他们得以暂享安宁。
许多书里都会说,月狼是残忍暴虐的捕食者,天性难驯,对所有物有着极强的占有欲。那些徘徊于四周的怪物嗅到威胁,把红狼踩踏过的地方都当成是其不可侵犯的领地,跟随他的人自然也被看作血月之主的猎物,所以无一敢上前挑战其威严。
虽然在桃溪和萨米齐纳看来,赛雷欧斯就只是在随性撒欢而已。
再看看身旁的蛇妖,桃溪又开始散发自己的好奇心了:
“你也能变回原型吧?”
萨米齐纳却略微敷衍:“嗯,算是吧。”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桃溪说。
萨米齐纳看她:“你问。”
“你们变形的时候,是怎么处理衣服的?”
非人种,身体能随心所欲地变化成动物就算了,为什么连衣服也会随之融化掉,再恢复人身时,衣物又完好无损,这是桃溪一直都很好奇的点。
“应该是魔力的作用吧。”萨米齐纳思索道,“把衣服想象成是皮毛,或者其他部分,然后用魔力覆盖,等要变回来时,再想象把这部分剥离出来。”
桃溪:“……”
这不是根本不是魔力的作用,这是想象力的功效。
好吧,反正就像是种族特性一样,非人类的变形方法他们人类也学不会。
很久之前桃溪私下里学过变形咒,失败的次数姑且不提,就算成功了,她也没办法把衣服变走,最终只能保持动物形态钻回衣服堆里,以免变回来的时候走光。
变身的话题到此为止,萨米齐纳突然又道:“去往你朋友家,必须要走这条路是吗?”
桃溪:“横穿妖精荒野是最快的。”
萨米齐纳便不再说话。
哪怕沉默,桃溪也能明显地觉察出他的焦虑。
她能够理解有些人第一次出门必然心绪不宁,特别是他们这些感官异常出众的蛇人,想来萨米齐纳的学院生活一定闭塞过头了,否则不会才刚走几步就如此惴惴不安。
“我带了顿感药水,你要喝吗?”她问。
萨米齐纳反应了一下才道:“不,我没事,谢谢。”
他只是有些被外界繁杂的气味烦扰到了。在月亮拱桥,因为有公共的生活区域,所以学生们都会相对收敛,不让信息素散发出去,以免扰乱其他人嗅觉。
但妖精荒野不同,荒漠里魔灾泛滥,大型野兽或者魔怪无时无刻不在展示自身的强大,把环境变得混乱不堪,再加上这里无论什么季节都是冷风肆虐,冷血生物很容易失温。
因此,在气味冲击和温度失衡的双重打击之下,萨米齐纳也不得不承认,出门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不过这些他迟早要适应的,总不可能靠着药水撑过一辈子。
“把手给我。”桃溪说。
“什么?”萨米齐纳愣住。
但桃溪的右手就在面前,这让他没时间去过多思考,萨米齐纳就把左手放了上去。
桃溪开始用食指在他掌心上画画。
圆润的指甲划过手掌,带来绵麻短促的痒意。
“……”萨米齐纳先是低头看了一会儿两人交错的手,然后不自觉地又把目光移到对方身上。
桃溪专注于画的动作,垂下的眼睫抖落出阴影,她指尖的温度比萨米齐纳身体都要高上许多,皮肤相接的地方仿佛有暖意渐渐融化。
魔咒不仅仅通过言语发挥作用,也可以用文字来承担。她画的符号是从前导师自创的一种魔咒,能稳定情绪的魔咒,却其他情感魔法那样强力有效,作用微小到与心理暗示相当,可它寥寥几笔就能完成,在任何状况下都很好用。
“好了。”桃溪松开手,“来闭上眼。”
萨米齐纳依言照做。
“想象我画的符号,感受它的魔力。”桃溪放轻声音,“深呼吸。有没有感觉呼吸平稳了一些,心跳没那么快了?”
“……”
萨米齐纳的手指动了动,他回忆起刚才掌心里传来的温度……
呼吸确实放缓了,但心跳莫名变得更快了。
半晌,他睁开眼,没有再看桃溪的脸:“谢谢,我好多了,这是什么魔法?”
桃溪道:“专门用来缓解紧张感的,没有名字,我习惯叫它‘清心咒’。”
凝神静气,在东方人眼里不就是和清心咒是一个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