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那些个犯人早都面目全非了,平常百姓也不可能认得那些死囚,怎么会知道杀的到底是什么人,也就只能靠装束辨认了。
如此一来,不出几天,京城周边的几座小城必定也会听说这事儿,一来二去,进出玉京城的人都会近乎绝迹。
“若是有那实在不得不进出的,吩咐侍卫仔细着点儿,简单查过身份就赶着他们快走,免得撞上朕要杀人。”
又补充了这么一句,沈君雁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她倒是不担心安乐王听说这事会停手。
首先,漠北距国都极远,这事儿要在玉京城慢慢发酵,再传到安乐王耳朵里,至少得要一月有余的功夫。
毕竟这算不上什么有关政局的大事,不过又在她的荒淫行径里添了一笔而已。安乐王在朝中的那些党羽若是听说了这事,到时候仔细自己的小命都还来不及,哪有闲心再派快马去给安乐王通风报信。
其次,安乐王派暗卫或死侍来玉京,必定是马不停蹄星夜兼程,一路上在荒地里驰骋,小心谨慎,绕开城池之类人多的地方走,唯恐路上有什么变故,或是被人发现异样。
也就是说,直到那三人抵达玉京城附近,乔装打扮入城之前,都不会知道有关此事的一丝消息。
等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就已经太迟了。
虞怀杵在自家院子门口,瞧着宫里的侍从扛着大箱大箱的东西往三女儿的小院去了,觉得这现实真是玄幻得很。
“...听说三小姐久病不愈?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简直怀疑自我,这是他的女儿,一直就住在他府上,啥时候久病不愈的,怎么连他都不知道?!
被他叫住问话的女官并未正面回答,只是冷笑一声:“虞三小姐病得这么重,将军这做父亲的竟一无所知,漠不关心,若是让圣上知道了,将军还是自个儿小心着吧。”
虞怀:...????
他整个人都混乱了。
不是啊,不是皇上派了一堆侍卫守着虞轻鸢的院子,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的吗!
他上哪儿去知道虞轻鸢病了啊!
这到底怪他什么事儿啊?!
外头的虞怀还在凌乱中,里头前来送赏的先行卫队已经到了虞轻鸢面前。
“虞小姐,陛下说,这些都是赏您的,希望您病体能早日痊愈。”
为首的嬷嬷饱经风霜的脸上简直笑开了花:“小姐快打开看看,可喜欢?每一样可都是陛下精心挑过,旁人可从没有过这般的福气!”
虞轻鸢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荔枝碟子,僵硬地坐在美人榻上,连谢恩都忘了,一言难尽地看着那十几个红木金漆箱子。
身侧的玉食低着头,只顾继续给她剥荔枝,憋着没笑,非常地敬业。
这段时日慢慢养下来,小姐如今是双颊丰润饱满,白里透红,明眸顾盼生辉,鲜嫩如出水芙蓉,光彩照人——哪里像是个生病抱恙的气色?
真是辛苦陛下派来这一屋子的人了,都得睁着眼说瞎话,实在是不容易。
“小姐现在不想看也不要紧,奴婢叫人抬下去便是。”
那嬷嬷看她木木的,半晌都没什么反应,于是笑眯眯地又行了个礼:“陛下明日还有赏呢,奴婢就不叨扰小姐养病了。”
等浩浩荡荡一行人都走远了,虞轻鸢眨眨眼,终于回过神来,第一件事便是迟疑着抬手,狠狠捏了下自己如今肤若凝脂的小脸。
“玉食,你方才听到了吗,陛下竟然说我病了!”
她转向玉食,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瞧我像是病了吗?”
“......”
玉食默然。
她很想笑,但不能。
很想摸着良心说句小姐没病,但想想圣上的吩咐,也不能。
虞轻鸢兀自抚摸着自己手感上佳的脸,震撼了一会儿,忽然在一片糊涂里想出了几分明白。
她确实是没病的,但眼下沈君雁似乎需要她有病。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何要这样,不过按着做就对了。
“玉食,给太医吩咐下去,叫他以后在小厨房一日熬三次药,什么药闻着病重就熬点儿啥。”
浅浅叹了口气,虞轻鸢语重心长道,“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本小姐病得很严重。”
沈君雁是女帝,沈君雁了不起,沈君雁说得算。
她说自己是病了,那她说是就是吧。
虞轻鸢心平气和地往后一仰,摊在床上,凝视着帐顶描金绣银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图样。
在暴君手下做个挂名宠妃,可真是不容易。
她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