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想了想:“我下午要试妆,拍宣发图,拍完去你们那看看,但我要早回家。”
“没问题,”欧阳一点意见都没有:“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宣发图的设计是将整张图分成两个部分,余温居中,一半是樊楚流落北周的婢女造型,她表情无害,背后却暗藏袖剑,身后站着北周的几位角色:
季云羡饰演的小侯爷宁子衿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看向樊楚的眼神里暗藏情意。
严逸饰演的大帅顾北宸高坐马背之上,神情冷冽,眼神凌厉,身后是北周的黑云铁骑,百万雄师。
……
另一半,则是樊楚身着银甲,背负长枪,手握双剑的造型,而在她的身后,是南离残破的城池,漫天的黄沙狼烟,和遍地的残尸碎骨。
一左一右,对比极为鲜明。
余温的麻烦也显而易见,她需要做两套造型,为了保密,也要将妆容全部卸下,才能去找欧阳他们。
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朱颜开车,把她往欧阳说的地方带。
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怎么找了个那么远的地方,还正好和程絮的庄园是两个方向。
余温给程絮发了几条消息。
程絮没回,应该是已经睡了。
她放下手机,搜了搜许嘉言的恋情。
许嘉言历任女朋友都被拍到过一些照片,虽然双方从未正式承认过,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只有明白,没有被披露过任何与许嘉言有关的小道消息。
可以理解。
以明白的名气,如果爆出恋情,网都要瘫痪。
再看许嘉言换女友的速度,最长的一个也不过半年。
而单从余温第一次遇到她们算起,就已经一年多了。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猜许嘉言浪子回头。
现在看来。
应该是没回成。
到了地方之后,明白意料之中的已经喝醉了,正用酒瓶当话筒,唱她的成名作。
也很应景,名字是《再见,再见》。
“四月的柳絮飘过
我听到你在对我说
……
我能感觉到你在这里
但我们永不能相遇
就这样再见,再见吧
……
你如流星出现我生命里
如绚烂烟花给我惊喜
我想说我爱你
哪怕我们再不能相遇……”
余温听到明白声音的时候,没听出一点分手该有的寂寞和幽怨,只听出了“老娘真想掐死你”“凭什么是你甩了老子”的烦躁和愤怒。
明白唱完最后一句,指着魏新星问:“我让他给我报备,我错了吗?”
魏新星:“没错,谈恋爱就该给女朋友报备,但男人都不喜欢被管着。”
明白抄起一袋乐事就砸到了魏新星身上,然后又指着欧阳问:“他说他不喜欢太认真的恋爱,会让他觉得有压力,这分手理由操不操蛋?”
欧阳努力了三次都没把那两个过于糙的字说出来,最后换了一种说法:“许老师确实不是个好的恋爱对象,白姐,分了就分了吧,世界上的男人好几十亿呢。”
明白又指向余温。
余温发现这种时候比上课老师提问还让人头皮一紧。
“你们水瓶座都是这样的吗?”
余温:“……我其实不太懂星座。”
明白静了一会,重新把“话筒”递到嘴边:“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这样的。我本来也只是想随便谈个恋爱,但在一起的时候,他看起来很爱我,对我很好很好,我也确实享受到了,他也没给我戴绿帽子。”
她说着,打了个酒嗝:“但我就是憋屈,气得要死。”
“没什么好憋屈的。”
欧阳和魏新星都看向余温。
余温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劝道:“以后他找得到新对象,你找不到的时候更憋屈。”
欧阳:“……”
魏新星:“操……”
明白把酒瓶子换了个方向拿,是那种砸人时会用的拿法。
“不过,”余温举起手机:“刚刚来的路上,许老师给我发消息问你的情况来着,你看,分手了他还放心不下你,是不是觉得争了一口气?”
明白跳下石头,拿过余温的手机,看了一遍许嘉言发的消息后,点开语音:
“许嘉言,少装,这有俩男的你不问,偏挑长得最好看的女的问,你什么意思?告诉你,就算咱俩分了,你也别想从我身边找下一任。”
说完,她直接拿着余温的手机把许嘉言拉黑了。
余温听着她清醒的声音:“你没醉?”
“装的,”明白晃了一下:“不能让他知道我在这因为他买醉。”
三人:“……”
好有志气。
余温又道:“我跟许老师没什么交集。”
“我知道。”明白说:“你比他心眼子多多了,能看上他?”
余温:“……”
“就算真眼瞎看上了,也无所谓,他敢对不起你,我帮你收拾他。”
余温:“有点夸张了姐。”
“我认真的,”明白仰头喝了一口酒,喝完,拍了拍余温的肩:“收拾完他,再整死你。”
余温:“……”
明白的状态确实不太对。
不是过于伤心,而是过于狂躁。
余温拿着杯饮料又陪她坐了一会,便起身说要走了。
“等会。”
明白叫住她,拿过她的手机,将许嘉言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把手机递还给她。
余温:“怎么了?”
“他毕竟算你前辈,万一他小肚鸡肠挡你的贵人运怎么办?”
余温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我已经有贵人了。”
“贵人还有嫌多的?”
那倒不是,而是一个就够保她一辈子了。
已经晚上十点了,回到庄园可能都是第二天。
正式进组以后该怎么办?
军营的拍摄地和沙场的拍摄地都在别省的影视城。
就算她天天回来,也很难赶在程絮睡前和她见一面。
只能等没她戏份的时候。
余温心道,她为什么比个总裁还忙?
如余温所料,进庄园的时候还差十分钟零点。
“有客房,你今晚……”
余温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定定地看向车前。
庄园灯火通明,一如往常,唯一不同的,是门前挂上了一串的白布,阶梯两侧摆放着数盆菊花。
朱颜将车缓缓停住。
车厢内一片静寂,余温动了一下,闻到了自己身上沾染的酒气。
她开门下车,走到站在门前等她的许栩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许栩难以启齿的样子:“余温,程总她晚饭的时候……突然不太好。”
余温:“所以?”
许栩看向屋内。
余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楼的一间侧厅,以往充作小会客厅用,而现在,里面摆放的沙发,甚至摆件全被移走,取而代之的是满屋的白布,一张长桌,桌子正中间摆放着程絮的遗照,一只香炉,蜡烛,以及长香。
放眼望去,入目全是奠字。
离谱。
余温觉得许栩把自己当傻子:“你导戏呢?程絮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不让我见她的最后一面,你从晚饭一直陪在她身边,我却到现在连个消息都没收到。上次医生检查还说情况很好,病情进展变慢了,这几天也一直都好好的,而我只不过是出去了一天,回来人就没了。”
她指着程絮的遗照:“哪有刚死就在家里布置灵堂的?她死的时候,殡仪馆还没关门吗?你们用火箭送她去火化的?如果没火化,遗体呢?”
在这种时候,余温居然还极其冷静地将她不明白的几件事串到了一起:“剧组一定要把宣发放到今天,还必须要我在今天拍完两套造型,明白明明没什么事,欧阳却一定要我去聚餐,地方还定到离庄园那么远的地方……就是为了把我支开,布置这个灵堂?”
余温说完,静了静,语气略失平淡:“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以为程絮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余温余光突然看到一道身影。
她顿了一下,朝那个方向看去。
白菊花篮旁边,程絮穿着一身很平常的西装,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淡柔和。
她的气色很好,身形也完全没有瘦削,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卷发自然地搭在肩头,和她第一次出现在余温面前时一模一样。
“你不是说程絮死了吗?”余温轻声开口。
“那是谁?”
许栩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余温,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向程絮。
这种十分有违常理的割裂感让余温第一次感到了心慌。
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像是那夜亲眼目睹余小狗消失在眼前的恐惧。
余温又一次希望自己没那么聪明。
良久,许栩叹了一口气。
“余温,你接受吧,程总两年前就走了,这一年来你们所有的相处,都是你的幻觉,是你的病情又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