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一听,确实也是,不是所有东西都是越多越好。
陆执已整理妥当,带着云若和左行往府上的宴厅去了。
三人到的时候,除了镇国公和夫人,其他各个院的都到了,云若这才有机会认识其他院的人。
见到陆执,在场的诸位都起身行礼问好,陆执也作揖一一回礼。
这些人分坐两列,坐在最末的是柳姨娘,看上去比云若大不了几岁,往上是唐姨娘和二小姐陆蓉,接着是杜姨娘和她的一双儿女,二公子陆平和大小姐陆芙。
云若刚把人认了一圈,就听见一老者喝道:“家主到!”
众人又是齐刷刷起身,世子身量高,把她挡了个结结实实,她只能从人缝中看到为首的那个一身华服,迈着大步,夫人跟在他身后。
众人皆躬身请安,镇国公行至尊位,撩袍入座,微微抬手,声音沉稳有力:“都起来吧,今日是家宴,不必多礼拘束。”
镇国公都这么说了,众人免礼入座。云若这才看清镇国公的面容。
她之前觉得二公子眉眼处与世子长得相像,现在看到了镇国公,才明白了什么叫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陆家世代武将,镇国公自然也是身材魁梧,脸庞轮廓分明,剑眉斜飞入鬓,整个人气场强大,不怒自威。
不过世子的长相还继承了夫人的柔美,不似镇国公这般过于硬朗,只是杜姨娘容貌较夫人逊色,所以二公子比起世子来,还是世子要更好看些。
云若偷偷在心底打量比较,得出了满屋子还是世子最好看的结论。
想来镇国公也是许久未见其他人,作为家主,又是这团圆的日子,他不好偏颇,逐一关怀了个遍。
到最后才是陆执。
才将和大女儿一阵父女情深后,视线转到陆执身上,笑意敛了几分:“世子的书读得如何了?”
陆执垂首作答:“回父亲,一直不曾懈怠。”
镇国公点头:“你是这些弟妹的大哥,若是能考取功名为他们树立榜样自然是好,若是考不上也不必介怀,为父的爵位在这放着,你日后承袭,也能有一番作为。”
陆执只淡然回了一句:“不劳父亲费心,儿子自有打算。”
随后就不再多言,镇国公神色晦暗,看不清他是何心情。
大家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唐姨娘、柳姨娘皆垂首不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杜姨娘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眼神在这父子俩之间游走,不时还看看夫人的神情。
陆平懒散坐着,仿若在看戏。
大小姐无聊地缠玩帕子,看二小姐伸着小短手去拿点心,她顺手拿了递过去。
没人开口破局,一时间场面冷了下来,好端端的,云若觉得身后凉飕飕的。
抬眼看前方的世子,他依旧像往常一样,即使坐着也身姿挺拔,但云若又觉得和以往有些不同。
向来温和的世子,现在身上是少见的冷峻,还多了几分锋利。在这种场面里,云若一个镶边的都感到了压迫感。
陈氏出声打破僵局:“时候不早了,要不先开席,等饭后,大家再一起赏月闲聊。家主许久不归,这些关心哪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完的?”
镇国公顺阶而下:“那先开席吧。”
陈氏招手,下人端着菜肴鱼贯而入。
见戏才刚开场就落幕,杜姨娘母子似乎还有点遗憾。镇国公起身了,众人才跟着起身,一起移步到餐桌旁。
镇国公落座主位后,其他人依次落座,菜很快上齐,镇国公动筷了,这场家宴才算开始。
今天的宴会,是由夫人一手操办的,伺候的人也都是荣安堂的,云若不用在跟前伺候,她远远候着,看着那些色相俱全的菜肴,馋得不行。
只是她见世子都没动几筷子,莫非是不好吃吗?想着待会儿一定要问问世子口味如何。
用完膳,本来夫人请了戏班子来一边表演戏曲,一边赏月的,但陆执以功课还没做完为借口,也不管镇国公横眉竖眼和母亲的眼色,率自先退了席。
一路上,云若感到气氛有些她说不出的微妙,反正是不如去之前轻松,那时候她正期待着家宴会有什么好玩的,去了之后才觉出几分鸿门宴的味道。
看起来镇国公并非如夫人那般支持世子参加科举,也对世子的学业不甚了解,连庄丞相都夸世子厉害,想来世子参加科考取得佳绩不成问题,镇国公却当着众人面假设世子考不上,世子心中有气也是难免。
陆执径自走在前面,她和左行跟在后面,走了好一路,只有三人的呼吸声最大了,其次是脚步声,朗月被云层遮盖,云若觉得有点诡异。
云若有点害怕,频频和左行使眼色,希望素来爱闲聊的左行能起个话头,三人别这么死气地往回走,可惜他一眼也不看她。
眼瞧着要走到最黑的一段路,云若还忍不住自己挑起话头:“刚刚宴会上的月中桂兔看起来好好吃,世子,您吃着觉得如何?”
这个时候左行倒是给她疯狂使眼色了,云若故意不看他。
往常这个时候,左行都是默默陪在世子身边,不敢说话,生怕世子会生气,但她怎么像没看出来世子情绪不高涨,还跟平时一样没心眼。
要是云若知道左行这么想,必然要反驳他到底谁没心眼。
左行本来以为世子定然不会搭理她,不曾想听到自己的主子轻笑一声:“还不错。”
“那奴婢改天去问问是膳房的哪个厨头做的,去拜个师,学了回来做给世子吃。”
陆执打趣她:“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吧。”
云若不好意思低下头,闲话间也不忘拉上左行:“到时候还得麻烦左侍卫帮奴婢处理兔子,兔子如此乖巧,奴婢不忍杀生。”
见世子心情好像还不错,左行也就放开了些,拿住她话里的矛盾:“你不忍杀生,但吃得下?”
云若点头,但意识到这是黑夜,说道:“杀生是一回事,好吃是一回事,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左行和她你一言我一语说些有的没的,陆执偶尔插一句,三人就这么走过了回承熙院最暗的一段路。
云层散去,十五的圆月终究还是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