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来宠》
第二章京城困窘:孤女的自救之途
晨光透过柴房那扇破窗,如丝线般渗进这狭小而简陋的空间。
柳婉儿正蜷缩在散发着淡淡霉味的稻草堆里,那稻草早已失去了蓬松,杂乱地堆在一起,像是被无数次折腾过。
她盯着自己冻得发青的指尖,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要将血液都凝固,昨夜的瓦片碎裂声犹在耳边,那尖锐的声响好似还在柴房里回荡。
外头传来伙计卸门板时,门板与门框摩擦发出的“吱呀”动静,她慌忙把顶门棍塞回墙角——不能让王掌柜知道有人夜闯客栈。
“姑娘醒了?“王掌柜揣着手站在天井,见柳婉儿抱着木盆出来打水,目光在她发髻上顿了一瞬。
那支青玉簪子不见了,他记得昨日还簪在她鸦青鬓角,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柳婉儿用冻红的指节搓洗衣襟上的泥印,粗糙的布料摩擦着指节,生疼生疼的,铜盆里倒映出自己通红的眼尾,那血丝仿佛在诉说着昨夜的惊恐。
水面突然荡开波纹,她听见身后伙计议论:
“听说了么?南城当铺昨夜遭了贼......“
“掌柜的。“柳婉儿突然转身,木盆磕在井沿发出沉闷的“咚”响,“您可知张二狗常去哪些地方?“她昨晚就想着计划早上起来要做的事,就是要找到张二狗讨回自己被骗走掠去的钱物。
王掌柜捏着算珠的手顿了顿。
这姑娘眼里的血丝比晨雾还重,袖口洇着未拧干的水痕,却站得比院中老槐还直。
那老槐的枝干在晨风中微微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叹口气:“西市骡马巷鱼龙混杂......“话没说完,柳婉儿已经抓起晾在竹竿上的粗布外衫冲了出去。
辰时的西市,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位,人群熙熙攘攘,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空气中飘着牲畜粪便的酸臭,还夹杂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柳婉儿在布庄檐下拦住个挑担货郎。
货架上的绒花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颤,仿佛也在为她的急切而紧张。
“大哥可认得张二狗?瘦长脸,左眉有颗黑痣......“
“去去!“货郎甩开她抓筐绳的手,柳条筐里新染的红绸泼了满地,那鲜艳的红色在地上蔓延开来。
旁边肉铺伙计哄笑起来:“小娘子找姘头?
哥哥给你寻个更好的!“
日头升到中天时,柳婉儿扶着拴马石喘气,那粗糙的石头触感冰凉。
她摸到袖袋里最后三枚铜钱,那是藏在鞋底才没被搜走的。
茶摊飘来芝麻胡饼的焦香,那诱人的香气钻进她的鼻腔,胃部抽搐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
此时,柳婉儿心里满是绝望与无助,想着自己在这偌大的京城,无依无靠,连一顿饭都成了奢望。
“姑娘脸色煞白哩。“卖炊饼的老妇人掀起蒸笼,白雾裹着麦香扑到柳婉儿脸上,那温热的雾气带着淡淡的甜味。
竹匾里躺着两个豁口的粗瓷碗,盛着腌渍的酱萝卜。
柳婉儿咽了下口水,摸出铜钱的手突然顿住——老妇人鬓角别着朵褪色的绢花,和她娘生前戴的那朵一模一样。
刹那间,对母亲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酸涩与悲伤在心中翻涌,这股酸涩比饥饿更难捱。
她犹豫了一下,心想自己身无分文,怎能轻易接受别人的施舍,于是转身要走。
却被枯瘦的手攥住腕子。
“吃吧。“老妇人把热腾腾的饼塞进她掌心,那滚烫的温度让她的手微微刺痛,酱萝卜在粗陶碟里堆成小山,“我闺女若活着......也该你这般大了。“柳婉儿心里一阵感动,像是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丝光亮,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那是一种母亲般的关怀。
柳婉儿咬下第一口饼时,滚烫的泪水砸在手背上,那温热的泪水带着她的感激和心酸。
她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一定要记住这份恩情,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
酱萝卜咸得发苦,却让她冻僵的指尖渐渐有了知觉。
赵大娘撩起围裙擦她脸上的泪:“慢些吃,灶上还温着绿豆水......“柳婉儿听着赵大娘关切的话语,心里越发温暖,就像干涸的土地迎来了甘霖,她轻轻地点点头,心中充满了对赵大娘的感激。
暮鼓响起时,那浑厚的鼓声在空气中回荡,柳婉儿把最后半块饼仔细包进帕子。
她想着这半块饼是赵大娘给的,一定要好好珍惜,说不定以后还会有需要的时候。
此时,柳婉儿坐在街边,回想着赵大娘的善意,内心开始了深刻的反思。
她意识到,自己之前在困境中太过迷茫和无助,只知道一味地寻找张二狗拿回财物,却忽略了身边可能存在的温暖和帮助。
自己在面对他人的冷漠和嘲笑时,也只是一味地愤怒和委屈,没有思考过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和解决问题。
而赵大娘的出现,就像一盏明灯,让她看到了人性的美好,也让她明白,在这个艰难的世界里,不能只靠自己的力量,也要学会接受他人的善意,并且用这份善意去激励自己变得更加坚强。
她暗暗发誓,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脆弱和迷茫,要勇敢地面对生活的挑战,同时也要像赵大娘一样,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
市集开始收摊,几个戴范阳笠的汉子正在拆卸布棚,她突然瞥见某处棚架下闪过半张脸——左眉那颗黑痣像苍蝇落在雪地上。
柳婉儿攥紧油纸包追进暗巷时,鞋尖踢到了半截拴驴的木桩,那“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暗巷里格外清晰。
霉绿的砖墙上斜插着几根草料,散发着一股潮湿的腐味。
张二狗正蹲在墙角数铜钱,左眉的黑痣随着咧开的嘴角上下跳动。
“还给我。“柳婉儿堵住巷口,影子被夕阳拉得细长。
此刻,她心中满是愤怒和紧张,愤怒于张二狗的偷窃,紧张于即将到来的对峙。
但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坚定,那是经过反思后成长的力量。
张二狗将钱串揣进怀里,歪头打量她发白的裙角:“这不是西街当铺的小娘子么?
怎么,昨夜没被野狗叼走?“
柳婉儿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玛瑙坠子——那是她娘临终前塞进她包袱的,母亲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她怎能轻易放弃。“三十两雪花银,五吊铜钱。“她向前迈了一步,腐草在脚下发出脆响,“还有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官府抓人讲究证据。“张二狗突然站起身,柳婉儿闻到浓烈的酒气,那刺鼻的气味让她皱了皱眉头,“倒是姑娘夜闯民宅,该当何罪?“他袖口滑出半截匕首,刀刃在墙上刮出火星,那刺眼的火星让她的心猛地一紧。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害怕,要为自己的权益而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