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几天暴雨终于迎来了彻底的放晴,春末夏初的阳光格外明媚,小机器人晶幕上一副睡觉流口水的简笔画表情,拖着光圈慢悠悠地升至钟楼顶端,不多时,停歇在高处的飞鸟随着震荡四散逃开,厚重的钟声便传彻了整个道斯格尔。
院门雕像静立在光晕下,旁边早已停放了不少载具车辆,浓郁的魔法气息在印有家族标志的载具旁溢散开,鸟群很快被吸引过来,却也只敢停聚在雕像上鸣叫。
道斯格尔的惯例,礼拜五下午无课,学生可离开学院返家。
罗临偏头躲开那些低空飞过的白鸟,他有点想把助手铃声换掉了。虽然系统钟声和普通钟声还是不一样,但混杂在一起久了难免会影响判断。
大多数仆从穿着黑白制服,静立在车旁等候。卢卡像是远远看到了什么,眉头一皱泛起嘀咕,“她怎么来了?”
罗临往那个方向一瞧,火红色的车辆在一众颜色低调的载具中显得极为突兀,旁边还站了一个酒红卷发的高挑女人,戴着副圆形小墨镜,雪白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正随意放松地倚靠在车门旁,姿态气场丝毫不输现实世界的超模。
走到门口时,卢卡一脸牙疼地往女人的方向挪去,罗临往别处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女人取下了墨镜,一把揪住红发少年的呆毛,笑得一脸灿烂地将少年塞进了车里……
有点像□□绑架。
索尔利是很典型的商业新兴家族,政治立场偏向皇室,从刚刚的情景看来,他们很明显没有老牌贵族那么多的规矩和架子。
“小少爷。”来接他的是上次送他来的老人。杜宋穿着依旧很低调朴素,看到罗临后动作利落地打开车门,态度恭敬道,“请吧。”
刚被系统弄来时他已经坐在来道斯格尔的车上了,对于自己家的环境情况可以说一无所知,这次角色扮演可供参考的也只有罗格上升的攻略度,腼腆内向可能就是原主有的特点。
道斯格尔被设在西斯顿的城郊,不仅是因为它占地面积极广,也是因为要让它背靠灰谷,方便锻炼魔法者之外,组成了西斯顿对灰谷山脉的最后一道防线。
人族的领地几乎被灰谷山脉整个横穿,西斯顿处于人族南北交通的枢纽,也是防守最为严密安全的商队必经之地。灰谷除了存在大量不可名状的魔物之外,同时是外族潜入的绝佳掩护地点,属于外防工事的重中之重,高级魔法者将领基本都出自道斯格尔,他们很多也是道斯格尔魔法专业课的导师。
有点魔法世界版军校的意思,不过也会产出很多其他人才,比方魔法药剂师、机械师等等。优秀毕业生基本都会被安排重要职位,或留在西斯顿或外派往其他灰谷地区,虽然存在危险,但为了地位的稳固和提升,有点追求的贵族都会把孩子送到道斯格尔。
很多想更进一步的新兴家族和中产普通家庭也想靠这个出人头地。很久之前贵族瞧不上这些“暴发户”,他们也瞧不上鸡毛事一大堆的老古板,但面子上都还过得去。尤其近年来皇室支持新兴家族的崛起,而修会仍然以贵族为中心,两方关系也因此愈发错综复杂。
他们开往的是西斯顿的核心位置,沿途草木慢慢消失,一路车水马龙欢声笑语,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中心酒馆的客人们大声谈笑碰杯,除了行人到处都是在空中飘飞的魔法机器人。
作为首都的西斯顿繁荣程度可想而知,核心位置的居民基本都是中产家庭。当然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还存在贫民窟,罗临有点好奇首都的贫富差距能有多大,但很显然,目前没有任何机会一探究竟。
“夫人最近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念叨小少爷……您今晚可要多陪夫人说说话。”
杜宋在配角栏里显示的好感度处于中间位置,属于不冷不热的态度。罗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开口道,
“我知道,母亲几天前给我发了消息……”
“您后天晚上会见到她。”
罗临转过头看向后视镜里的杜宋。
对方在后视镜里和他对视了一眼,“要先等夫人稳定下来,不要太急了。”
黑发少年在后视镜里垂下眼,皮肤在深色制服的衬托下更加冷白,似乎泛着层细腻的柔光,赫然是五年前经常出现的,难掩失落的平静样子,只是比起那个时候要更冷淡一些。
杜宋在心里摇了摇头。他们都清楚那些事也怪不到这个总是安安静静的少年身上,但还是难免迁怒……
只能说都是命吧。
这边杜管事还在感慨,那边罗临已经开始头脑风暴了。
什么意思,夫人不是指他的母亲吗?
他真正的母亲只能在后天晚上见到,但父亲还有个正牌夫人。所以他家一个小小的旁支,还上演这种私生子的烂俗剧情?
不对,如果是私生子那正牌夫人恨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念叨他?
夫人最近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念叨小少爷……是因为这个“身体不太好”,才念叨他吗?
像罗临在现实看的那些小说,夫人的血型是极为特殊的熊猫血,想输血治病都不行,而他的血型恰巧和她对上了,正好他又是个不受宠的私生子,所以用他真正的母亲做威胁,让他给夫人做血包。
杜宋的说辞就是给这种肮脏的交易蒙上了一层遮羞布……
罗临被自己的想象恶俗到了,不过对于“那个一直念叨他”,这个解释还是有点太牵强了。
不知思考了多久,车突然停止了摇晃。
西斯顿有专门给贵族安排远离闹市区的优美地段,他们真正的庄园领地都被安排在其他地区了,这些主宅只是他们在政治中心首都的身份象征。
杜宋先下来给少年开了门,罗临早就远远望见了这座恢弘庞大的贵族宅邸,深灰色的石墙厚重而古朴,仿佛已在这片土地矗立了百年时光,岁月风雨在其身上的刻痕尤为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