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采月和小施还在,他们就是拼了命也会让沈眉庄好好的,只可惜两人都不在了,那就都是命了。
甄嬛扑到那小太监面前质问:“你说什么!?”
那小太监不认识甄嬛,却也知道这是个主子,颤颤巍巍的回道:“回小主的话,是……是存菊堂的沈更衣……”
甄嬛惊呼一声“眉姐姐!”,软着腿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存菊堂跑。
朱宜修赶紧命人拦住了她:“甄容华你可去不得,你怀着孩子,这个样子若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错,可怎么向皇上太后交代?况且即使一路安然无恙,你也该忌三房,死了人的屋子你如何去得?”
甄嬛绝望极了,她无法相信这一切,就好像还在梦里一样。
怎么会呢?她都让温实初去照顾她了……
是了,没有人可以使唤,温实初毕竟是在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又怎么能一日十二个时辰的在旁边照顾?
可……
那是她唯一的真心的永远不会背叛她的姐姐啊!
甄嬛又惊又痛,却飞快的冷静了下来,豁出去了一样的跪下,说:“皇上!眉姐姐已经逝世,总不能让她继续背着冤枉的名声!”
玄凌也没想到沈眉庄居然会这么突然的就去了,见甄嬛这样,微微皱了眉,道:“来人,把甄容华扶起来。你放心,朕给她贵嫔的仪制下葬就是……”
“皇上!”甄嬛倔强的抬起头,敌人还在眼前,她绝不能流出眼泪叫旁人笑话:“皇上!眉姐姐的逝世并非全是天灾,亦有人祸啊!人已去了,死后哀荣即使穷奢极欲她也再收不到了,只是如何能让残害她的凶手仍然逍遥法外!”
慕容世兰冷哼一声道:“甄容华的意思,竟是要本宫为沈更衣陪葬了?且还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呢!”
小太监便道:“回华妃娘娘的话,沈更衣……不,沈贵嫔是得了时疫没的。”
慕容世兰美目一横,道:“听见了吧甄容华?时疫是老天爷要收了她去,原与本宫不相干,你休要随意攀扯!”
没有人注意到剪秋悄悄的出去了。
甄嬛恨不得要把慕容世兰剥皮抽筋,狠狠地咬了咬腮帮,道:“若不是娘娘自入宫以来便对眉姐姐多有抵触暗害,眉姐姐又怎么会在这个年纪就香消玉殒?!就只是因为眉姐姐盛宠,你便存心算计她假孕,借皇上的手让她含冤而死,娘娘自然心安理得,又岂知被你利用的皇上晚上是如何的悔恨!”
这话巧妙,甄嬛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把玄凌扯进来了。
为君者,最恨的就是有人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当初慕容世兰算计沈眉庄假孕,确实就是利用的“欺君之罪”,如今的甄嬛也同样是在利用玄凌的自尊心,想要借玄凌的手处置了慕容世兰。
慕容世兰想都没想,马上说:“你胡说!本宫与沈眉庄有私人恩怨不错,但是如果她沈眉庄不是求子心切,又怎么会上钩?那方子总是她自己去要的,是也不是?!”
甄嬛冷笑一声,道:“所以眉姐姐就活该被你算计?皇上!华妃娘娘为排除异己如此不择手段,难道还要让她逍遥法外吗?如此眉姐姐九泉之下又如何安心,六宫嫔妃又如何服气!”
玄凌当然是不满的——慕容世兰嚣张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会这样肆无忌惮估计也有慕容迥授意的缘故。
便道:“华妃,怎可如此知错不改?”
甄嬛道:“还有,皇上,嫔妾还有事要说——原本嫔妾以为先把眉姐姐救出来,这些事自然有眉姐姐亲自给皇上说。如今遭逢大变,但那些过往却不能不说清楚!”她恨恨的看着慕容世兰,道:“华妃算计眉姐姐也不是只这一桩——当初眉姐姐在千鲤池意外落水,她亲口对嫔妾说,是有人推她下去的,便是华妃身边的周宁海!且去年在太平行宫中给温仪帝姬下木薯粉又栽赃嫔妾的人,也是华妃!嫔妾几次与眉姐姐险象还生,始作俑者都是华妃!皇上当真要如此放过这毒妇么?!”她刷的看向安七,道:“余昭容娘娘当真要假作看不见吗!”
是了,这就对了。
冲着玄凌说有什么用啊?只要慕容迥还在外面打仗,玄凌就不可能真的处罚了慕容世兰。
但是安七就不一样了。
慕容世兰看重安七,都愿意为了安七主动承认当初做过的事,甚至还愿意亲自给沈眉庄道歉,可想而知安七的地位了。
而安七和玄凌最大的区别就是,玄凌首先是个皇帝,他第一个要考虑的一定是他的江山,其次才是女人。安七就只是安七罢了,她只在意心里的规则。
这也是慕容世兰对待安七和玄凌截然不同的态度的原因——对玄凌,慕容世兰是小女儿家的心态,娇蛮飒爽是主要的,无论背地里手有多脏,当着玄凌的面那是一个都别承认。而对安七,真是做过的事,那定然是瞒不过去的,她自己诚实,旁人对她自然也要诚实,要不然……安七就不理这个人就是了。
甄嬛脑子是真好使,她虽然知道安七的真面目,但是同样也知道了安七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安七利用这个形象无往而不利,甄嬛就也利用这个形象强迫安七给她当枪使。
安七惊惶的看了看慕容世兰,像鸵鸟一样突然伸出双手捂住了脸:“你骗人!才不是这样!”
甄嬛没忍住就是一抖:……装过头了吧!!!
慕容世兰真的慌了,一次尚且可以说是鬼迷心窍,一而再再而三又该怎么解释?
——我本就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蛇蝎女子?
这个可能慕容世兰连想都不要想。
她上前两步想把安七搂进怀里,可话还没说一句,就被安七推开了。
慕容世兰很受伤,惊诧地看着她,一时没有再上前:“你信她?还是本宫在你眼中本就是这样的人?”
系统开始吃瓜:【不愧是你,慕容世兰!】
安七脸色煞白的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的肚子……啊……”
朱宜修再也不能看戏了,马上站起来,先把慕容世兰拉去一边,对安七道:“如何?可是腹痛?”
安七倔强的摇头,扶着朱宜修的手臂仍然看着慕容世兰,眼中闪着执着的光:“是真的吗?果真吗?”
似乎不听见慕容世兰亲口说就绝不死心一样。
慕容世兰马上摇头:“自然不是!”
甄嬛高声道:“如何不是!?华妃,你不过就是利用了余昭容天生纯善又对你极为信任,所以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诓骗她!余昭容,嫔妾敢对天发誓,嫔妾方才所言若一词一句有半点虚假,便五雷轰顶,甚至祸及家人!”
安七失望极了,眼泪再一次漫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那一日是我在帮你开脱,是我在决定把罪名扣在甄容华头上,是我没有相信端妃的提示!”她又委屈又害怕又难过,心里的王国正在飞速崩塌,面色惨白,完全找不到半点往常的精致注意了:“我……我好蠢啊!我……啊……”
朱宜修顿觉不妙,把人交给玄凌,自己掀开被子摸了摸,一手的湿润让她神色巨变,抽出来一看——果然满是鲜血:“敏善!太医!”又朝慕容世兰重重的叹了口气:“华妃你就先走吧,毕竟昭容此时还怀着孩子,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岂不是伤上加伤?”
朱宜修也厉害,此时不说罪上加罪,却说伤上加伤,摆明了是攻心。
偏偏这对慕容世兰是一打一个准。
自有好些太医急急忙忙地围过来,慕容世兰又扶着颂芝后退了好几步。
她知道这时候她应该离开,但是她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何况安七还这么危险,她又怎么走得了?
实际上最让她感到绝望的,是安七不信她。
可是她心里也明白,这些事实打实的都是她做的,只不过是……甄嬛把这一切都说出来罢了……
甄嬛。
慕容世兰知道了罪魁祸首,扭过头去看着甄嬛,发现她仍然跪在那里,似乎刚要站起来。
慕容世兰走过去,甄嬛就没动了。她捏着甄嬛的下巴,稍稍看了两眼,突然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这里的动静居然也没人注意。
甄嬛都被打懵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慕容世兰伸出她那带着长长护甲的手指着自己,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然后慕容世兰才快步离开。
甄嬛恍恍惚惚的才反应过来,那句话犹在耳边——“你给本宫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