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芬拨弄着孩子的小手:"就叫'晓阳'吧,破晓的阳光。"
窗外,1982年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床头那台仍在闪烁的接收器上——那是沐阳从省城发来的新年祝福。
晓阳的哭声像只孱弱的小猫,在凌晨三点的卧室里格外清晰。宁婉清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发现林秀芬已经抱着孩子在屋里转圈。
"退烧了。"林秀芬用额头贴着婴儿的额头,"就是饿得慌。"
宁婉清看着奶粉罐上德文标签犯了难——这是D国客商送的礼物,说明书全是外文。林母披着棉袄进来,二话不说夺过奶瓶:"笨手笨脚的,我来!"
老人麻利地冲好奶粉,试了试温度,突然僵住:"这孩子......"她翻开晓阳的衣领,露出肩胛骨上一块蝴蝶状胎记,"和当年牺牲的小柳一模一样......"
京城专家会诊后,给出了两种方案:立即手术风险极高,但若拖延可能错过最佳治疗期。
"成功率多少?"宁婉清盯着X光片上那颗畸形的心脏。
"三成。"老专家摘下眼镜,"不过协和刚引进一台M国设备......"
林秀芬已经拨通D国合作伙伴的电话。三天后,一架军用运输机降落在省城机场,带来D国最新研发的心脏支架。
手术那天,沐阳特意从少年宫请假回来。当护士推着沉睡的晓阳出来时,小姑娘突然说:"妹妹的睫毛在动,她梦见天使了!"
春节后的第一次厂务会上,宁婉清提出了股份制改革方案。
"每个工人都能持股?"会计老张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那不成资本主义了?"
"这叫'集体所有制经济责任制'。"林秀芬翻开《人民日报》,指着某篇报道,"深城已经在试点了。"
车间女工们将信将疑地签了认购书,直到第一个月分红到手——王婶捏着三张大团结,激动得直抹眼泪:"我闺女上大学的钱有着落了!"
元宵节这天,法院正式批准了晓阳的收养申请。法官是个慈祥的老太太,她摸着晓阳的胎记说:"这孩子注定是你们家的。"
回家的路上,沐阳一手抱着妹妹,一手牵着两位妈妈,突然在照相馆前停下:"我们拍张新的全家福吧!"
摄影师调整镜头时,晓阳突然抓住沐阳的手指咯咯笑起来。快门按下的瞬间,阳光正好穿过橱窗,在她们身上镀了层金边。
D国WMF集团发来邀请函,希望她们去斯图加特建立联合研发中心。
"至少要去两年。"宁婉清翻着合同条款,"但晓阳的身体......"
林秀芬正在给沐阳收拾返校行李,闻言停下动作:"沐阳下个月有全国少儿合唱比赛。"
夜深人静时,宁婉清翻出母亲留下的笔记。最后一页写着:"时空如潮,人生如舟,重要的不是停泊哪个港湾,而是与谁同航。"
晨光熹微中,她看着床上相拥而眠的爱人和孩子们,轻轻合上了笔记本。
D国方面的电报一封接一封,最后通牒定在四月底前必须答复。宁婉清把电报摊在餐桌上,林秀芬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晓阳的奶瓶。
"我去。"林秀芬突然说,"你留下照顾孩子们。"
宁婉清猛地抬头:"可D国语和技术都是你更......"
"但孩子们更需要你。"林秀芬把沐阳的来信推到她面前,"你看,她每次写信都是先叫你。"
信纸上沐阳稚嫩的笔迹写着:"亲爱的宁妈妈、林妈妈",但确实总是先提到宁婉清。宁婉清的喉咙发紧,她想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
护照和签证办下来的速度出乎意料。林秀芬开始疯狂地给家里储备物资,从粮票到冬衣,甚至学着腌了三缸咸菜。
"够了。"宁婉清按住她沾满盐粒的手,"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林秀芬突然红了眼眶:"两年,七百多天......"她没说完,转身去检查晓阳的药箱。
沐阳从少年宫请假回来送行。小姑娘一夜之间似乎长大了许多,帮着整理行李,还偷偷在妈妈的外套内衬缝了个小口袋:"放张我们的照片,想家了就摸摸。"
启程前一周,宁婉清带着厂里的技术员日夜赶工,做出了第一台"声纹传真机"。这个结合了声纹识别和热敏打印技术的装置,可以通过电话线传送简笔画。
"每天这个时候打电话。"宁婉清指着机器上的时钟设定,"沐阳放学后,晓阳午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