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柯亦然没有选择坐小巴车,而是拜托邻居送纪雨一程。
分别之际,柯亦然站在原地,挥手时是那么不舍,纪雨也很不舍,但天色已经晚了,为了场面不太悲伤。
他说:“明天你帮外婆准备一些厚衣服,首都这个时间下大雪,和云城气候非常不一样,如果没有厚实的衣服,我们下了飞机可以去买,后天早上七点我来接你们。”
用新的旅程来覆盖此刻分别的难过。
柯亦然手臂摆动更大幅,她确实因此变得激动起来,“好!后天见,我们一起去看天安门,纪雨,我等你来接我,我等你!”
小小少女和小小少年的约定,在彼此心中,分量价值千金。
柯外婆第一次去这么远的门,柯亦然帮她收拾衣服的时候,她一直在拒绝,“野啊,外婆年纪大了,飞机飞那么高,外婆怕,你们小年轻自己去就好了,给外婆拍点照片看就好了。”
“不!外婆你一点都不老,纪雨说了比你年纪更大的都能坐飞机,票都买好了,不去多浪费!而且,照片哪有亲眼看好?外婆你的梦想不就是去天安门看主席吗?我到时候给你和主席合影,回来拿给成阿婆看,她得羡慕死你嘞。反正你必须和我一起去,我不管。”
说着说着,她开始耍赖了。外婆拿她没办法,就这样遂她意,一老一小收拾好了两个包。
次日一早,纪雨准时到达,开了辆四轮小车,当然是司机先生开过来的。纪雨从后座下来,主动帮她们打开后备厢,帮忙把行李放进去,然后再打开副驾驶位置,“外婆你坐这里,比较不晕车”。
外婆既然答应了出门,一切都听年轻人的。
司机是纪雨在奚宅中找的一个比较沉默寡言、老实可靠的中年男人,他帮忙把纪雨一行人送到机场后,不等纪雨叮嘱,他就先说:“少爷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起,还有您吩咐的施粉的事,我也会办成,您放心去。”
纪雨点头,“谢谢张叔。”
飞机正常行驶,到达首都已经是中午十一点,正午不算冷。
第一顿饭,纪雨带她们吃了正宗的全聚德烤鸭。柯亦然左看右看,发现邻座的有一桌是本地人,观察一会儿后她发现,除了口音有些差别外,其实也没什么特别。
吃烤鸭的时候,纪雨教她们怎么吃,服务员会将烤鸭每个部位片出来,介绍哪一部分卷饼,哪一部分蘸白糖,甚至还会问鸭架是否需要。
没有人笑话她们是乡巴佬,留在首都的不少是外地务工人员,在这里,平平无奇的人都可能是村子、县城的骄傲,是一个家的顶梁柱。人与人之间,自来熟地好客攀谈闲聊,最大的感受就是人都非常友好。
柯亦然特别严肃地对纪雨和外婆说:“我喜欢这儿,我一定要在首都上大学,以后我也要留在这儿。”
她们吃完午饭,是下午三四点,几人正在去天安门广场的路上,冬日太阳下山时间早,她们要赶去看降旗。
外婆听到柯亦然已经有了未来的目标,非常高兴,她非常骄傲地畅想:“我们野以后一定会是城里人。”这句话十分朴素,没有嫌弃农村人的意思,这只是一个普通农村老太太对自家外孙女最朴素的心愿。
柯亦然搂住她,开始对未来大展宏图:“我一定要挣很多很多钱,一毕业就把外婆接到首都养老,我要让外婆以后每天都吃全聚德,天天来天安门。”
外婆心里有数,她怕是只有一两年时间了,但她仍旧笑容满面,充满期待地说:“嗯,外婆等着,会有那一天的。”
柯亦然沉浸在美好幻想中,只有纪雨注意到外婆语气里隐藏得极好的遗憾,他在想,一直在等待那棵枇杷树开花结果的,不止柯亦然,还有外婆,那棵树一定会开花结果的,在这个炎热的六月。
广场上总是不乏从全国各地来到这儿看升旗、降旗仪式的人,外婆和柯亦然站在围栏最前面,纪雨戴着棒球帽候在她们身边。
帅气的列队整齐划一地迈着步子走来,庄严而肃穆地降落旗帜,将旗帜保护送回。
一整个仪式所有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声,心中熊熊燃烧着对祖国的热爱和崇敬,直到列队离去,安静地注视顷刻变成热烈激动地议论,大家高兴地像是完成了人生最高目标一样。
不夸张,对于柯外婆便是这样。她的一生,有过幸福,有过不幸,此刻被外孙女柯亦然搀扶着,眼前、身边都是最爱,她仿佛觉得,以往所有不幸都是为了今天这巨大的幸福所做的铺垫,她再没有遗憾了,而且外孙女虽小,但她并不孤单。
“纪雨,野说你一会儿要离开?你放心去忙自己的事吧,我们可以照顾自己。”
纪雨:“我把你们送回酒店再走,谢谢外婆理解。”
回程仍旧是外婆坐副驾驶,后座上柯亦然悄悄问他,语气里是对他的担忧:“有危险吗?你好好的,千万小心。”
纪雨有意让她安心,开玩笑说:“我去见自己的亲外公,怎么会有事?虎毒不食亲外孙,别担心我,明天一早我准时在酒店门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