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渐渐消散,傅从雪依然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只见他环过左今也的膝盖和后背,抱着左今也走出幻境。
落日熔金,薄暮的光洒落在傅从雪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他迎着光一步步向前,宛若神祇。
谢锦佑在不远处看着这幕,不禁想到那则传闻:傅氏长公子,修为半步封神,身陨当日,天降惊雷,满座人神皆掩泣。
傅从雪在距离谢锦佑五步之外的地方停下来:“我知道你在那儿,出来吧。”
“想不到短短十载岁月,曾经的百家第一天才,已经落魄到要借他人的躯壳而活了。”谢锦佑从树林间现身,嘲讽道。
傅从雪靠树坐下:“这世上恨我的人如此多,想杀我的人亦如此多,可真正走到我面前的,并没有几个。”
谢锦佑笑起来:“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打算杀你。”
谢锦佑收敛了天真神色,正经道:“天才,我们做个交易吧。”
“十年前那场混战,我呢,死了一个很重要的亲人,我实在太好奇了,他究竟因何而死。”
傅从雪皱了皱眉:“与我何干?”
“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有了秘密就不一样,天才,今也姐姐对你很重要吧,她的半妖之血……”
傅从雪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那晚是你?”
谢锦佑耸耸肩:“没办法,我知道很多人的秘密,但我一向守口如瓶,关于你的,关于今也姐姐的……”
傅从雪打断他的话:“你的修为绝不止金丹期,你不是谢家后辈,你到底是谁?”
谢锦佑仍是一脸笑盈盈的:“天才,世人都有秘密,听说过夺魄之术吗?”
傅从雪皱眉,夺魄之术,作为上古秘法的一种,早已被列为十大禁术之一了。
区别于借尸还魂,夺魄是直接抢夺活人身体,占用他人识海,此法已非阴邪二字可以评价。
同理,这般悖逆天道的术法,施术者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傅从雪看向谢锦佑的眼神越发复杂,他原以为自己化形重生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这儿还有个十足的疯子。
被放在树下靠着的左今也呛咳两声,长睫微微颤了颤,是将要醒转的迹象。
傅从雪压低声音警告谢锦佑:“我俩的事,一会再说。”
谢锦佑从善如流,又戴回天真小师弟的假面,惊呼一声,扑进左今也怀里:“今也姐姐,你可算醒了。”
傅从雪眉毛抽了抽,有些控制不住表情。
左今也有些迷茫地揉揉眼,打了个哈欠:“这是哪里?感觉做了好长一个梦。”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左今也抬眼,见傅从雪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山里夜冷,披上吧。”
青竹香气扑面而来,左今也不禁呢喃道:“和梦里一样的味道。”
梦里面,时时刻刻萦绕在鼻端的香气;梦里面,少年刻意放温柔的嗓音。
左今也还记得,少年俯身在她耳边道:别怕。那道声音,听起来有点像子书公子……
篝火噼啪作响,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取暖,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傅从雪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是阴云密布。
就在刚才,傅从雪欲施法破开阵眼,带几人从阵法中出去。
然而待三人走至阵眼处,却发现阵眼凭空消失了。
谢锦佑突然记起来:“莫不是谢家的斗转星移阵法?北斗星出,阵眼潜藏。”
无奈,三人只好在这阵法中再耗上一晚。
谢锦佑嘴里衔着一根麦秸秆,马良笔毫不含糊地给自己画了一床锦被,在一旁沉沉睡去。
左今也盖着傅从雪的外套,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见傅从雪起身,慢慢往外走去,慌忙披衣去追。
左今也追至小溪边,却见傅从雪自然解下发带,褪下玉带钩,当即闭眼转身,双颊烧得通红:“我我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洗澡的。”
傅从雪面不改色心不跳:“无意间发现这里有处天然的温泉,左姑娘要不要下来试试?”
左今也转身,从指缝里偷瞧,却见傅从雪糯白色的中衣好端端穿在身上,松了口气。
左今也小心翼翼挪到小溪旁边,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试了试水温,确实非常暖和。
左今也试探着伸出左脚,岂料溪边鹅卵石光滑,一个不留神,“扑通”一声跌入溪水中。
“咳咳咳”,左今也在水里扑腾着,呛入了几口溪水,一双有力的手臂托起她,好让她在水中站稳。
见左今也缓过来,傅从雪松开左今也的手腕,二人重又退回安全距离。
今夜无风无月,四下疏静,连恼人的蝉鸣声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