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顷潇看那行字，看了很久，照夜白没有说什么，望着他的侧脸，手机屏幕有起码一分钟都停留在那条编辑好的微博上。

“算了。”最后是沈顷潇开口，自嘲地笑笑，“删了吧……我随口一说。”

照夜白露出意料之中的释然表情，也的确在沈顷潇眼前删了那条微博，手机放下，“再吃点？”

沈顷潇摇摇头，“饱了。”

上午到公司报道，坐的也是照夜白的车。在七层分道扬镳，其他成员乃至两个经纪人已经在M–Genie预定的练习室里等着了，一进来，王九川就开口：“跑哪去了？”

沈顷潇看得出气氛不对，用问题堵问题：“我们的音源流到网上了？”

果然，王九川不再问他私事，“五分钟前。”旁边的明翌把平板递过来，屏幕显示音源几乎已经上载到了所有平台，——不是昨夜那六首，而是后面六首。发布者还挑衅“下午六点公布主打”。

“正在联系平台删除，”王九川说，“声明已经在起草了，我们也有在反向追踪这个人。这人你真不认识吗？那他昨晚为什么找你？”他问沈顷潇。

看得出其他成员都听说了昨晚那个故事，沈顷潇把平板还给明翌：“真不认识，昨晚还和小明说来着……说那人好像是DT带来的。”

“DT说他昨晚只带了他认识的那几个，没有不熟悉的rapper。”明翌道，“那人有没有可能是对手公司派来的，就算他们有损失，但我们的歌已经被偷了……”

“有粉丝已经发现了，”许沅忽然插嘴，把自己刷到的页面给其他人看，“我觉得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

王九川立即道：“老钱你再给那边打个电话，怎么还没删……”

钱烽火速跑出去打电话了。沈顷潇揣测了一下形势，觉得还是不要多说。原本就回归在即，节食的节食加班的加班，所有人都情绪很敏感。又出了这种事。

旁边沙发上的清水空音突然道：“或许……我们还有可能按时回归吗？”

“多半还是按原定计划。”王九川说，“现在换歌，撑死了都赶不上。”

“还有将近一个月呢，”韩漠桢很平静，“刚出道那会也差不多就这个时间。”

“现在大家身体状态都不好。”居然是明翌开口反驳，同样没什么表情，“川哥，公司的意思也是按原计划回归吧？”

“其实……”王九川犹豫了一下，沈顷潇察觉到：“其实什么？”

“其实昨晚开会，”王九川说，“考虑过提前。”

“那就是提到今天啊，”沈顷潇道，“昨晚还没人泄到网上，当然可以提前……现在如果这个泄曲的守信用，他也会六点钟发布主打曲。”

“平台是不是没法这么快联系上，”许沅很担心地问，“他在几乎所有平台都发了。我们难道是一个一个给他们打电话吗？”

王九川安抚道：“二分部今早一直为这事着急……你们先坐，都坐。”等五个在沙发上排排坐下，钱烽冲回来：“声明刚刚发出去了。但是不是有点早啊？公关说必须现在就发，但我担心有没有人本来不知道泄曲，这一看声明，反而去找曲子听……”

“如果提前的话，打歌、签售之类的也都会提前，”沙发上，明翌小声和沈顷潇说，“本来还有三星期才回归呢，这……”

“那个不行，”韩漠桢听到他们的对话，插进来，“打歌提不了，预定好的。签售也是……都没有舞台就开签售，是我我也觉得二分部不要脸……”

“但我记得MV已经剪出来了。”沈顷潇说。正在这时，王九川接了个电话，听起来像是公关那边的。他把手机摸出来，打开“千越”的聊天框，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删除了。

“你真觉得这人是……他说的那样吗？”明翌问，“rap比赛选手？”

其余人也注意到沈顷潇手机上这个人。“我觉得他认识我。”沈顷潇道，“是冲我来的……或者是为了M–Genie来的。”

“但……Syn昨天去了idol们的聚会，”清水空音道，“不是很严格吗？即使DT不认识他，可是在场一定有人认识。我们都不会随便让不熟的人进入这种场合。”

沈顷潇听了，道：“公司肯定不会一个个联系在那的爱豆来确认这个人，他们之间要走很多流程……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本来就……”

“我们来联系我们的同行吧。”韩漠桢道，“这人都舞到我们本人身边了……再不找出来说不过去。”

那天上午，沈顷潇把他记得的、出席过昨夜那场聚会的人名一一报出来，同队其余人分别找他们更熟悉的人联系。将近十一点时，韩漠桢那里有了进展：“宝们，我刚刚问了潘既安，你们知道这人吧，艺名pastedoom，之前上过洞天娱乐的社内选秀，后来转幕后了。听听他说的……”他把电话录音放出来，那边是个沈顷潇没什么印象的男声：

“不认识……但昨晚确实有个朋友第一次去，我们不是二十岁艺人集会吗，我那边有一个熟人，是制作人大哥介绍的，估计是什么老总的儿子，特别想去玩玩，我拒绝不了，你也知道这种事……叫Nolan，我不知道他中文名，可能姓高吧，很烦一小子……他惹事了吗？”

“这是唯一一个我第一次听说的人。”韩漠桢关了录音。

“洞天传媒是穹界的子公司，”许沅忽然说，“穹界不就是赵天渊的公司吗？那是不是照夜白和五分部——”

“不是。”沈顷潇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打断许沅，连忙补充：“不是照夜白做的。”

他的队友们狐疑地看过来。

“其实，”沈顷潇只好说，“昨晚出事的时候，他刚拍完杂志。毕竟小白在圈里认识不少人……所以我先问了他，但是他说他不清楚……”

“不是，潇潇哥，这种事怎么能信任别人……”许沅首先开口，“说不定他就是来了解我们的调查进度的！”

“他不会那样的，”沈顷潇很平和，“我相信他。”

“潇潇你真是别太爱了……”明翌试图打圆场，可许沅下一句已经脱口而出：

“是吗？可他故意在我们出道前一天截胡，早我们恰好一天发专辑，连这也……”

旁边的清水空音扯了扯许沅衣袖。没人再讲话了。

气氛僵成一团。沈顷潇等了两秒，见许沅低着头不再看自己，起身道：“那个，我……我去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