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最炎热的那几天已经过去,走在枝繁叶茂的林荫下,丝毫不觉闷热,甚至有些凉意。三人在树林中穿行,散红蕖跑在最前面,脚步迅速又轻快,枯荷跟了没多久,便感到喘不上气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风听雨,只见对方面不改色,毫无疲惫之相。
枯荷道:“你...怎么...一点...不喘?”
风听雨道:“习惯了。”
散红蕖耳尖,听见两人对话,在前头大声喊道:“听雨从小就跟着我屁股后边跑,跟不上就要哭,慢慢就练出来了。”
枯荷又道:“你为何要跟着她跑?她抢了你的糖不成?”
风听雨好似叹了口气,道:“就当是年少无知。”
找到一块空地,散红蕖停住脚,挑了个粗大的树桩坐下,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枯荷才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
“就你这耐力...” 散红蕖转头,一脸嫌弃地望着枯荷,道:“若是十几只鬼围殴,半盏茶都撑不过。”
“胡说!” 枯荷指了指袖口,道:“我兜里有的是符咒,随手一甩,他们都别想动。”
“喜欢用符咒的,都是小人。” 散红蕖摊手,脸上的嫌弃变成了不屑,“彼岸拿出来,给我看看功底。”
枯荷“哦”了一声,抽出了彼岸,僵硬地站在空地中间,任由两人盯着自己看。
散红蕖一愣,道:“就这样?”
一旁的风听雨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还能哪样?” 枯荷恼羞地喊道:“听雨你笑什么,不准笑!”
散红蕖摇头,叹道:“被你拿在手上,彼岸都要哭了。”
枯荷刚想反驳,手脚忽然不听使唤地自己动了起来,让他硬是换了一个站姿。风听雨见状,立刻发出一声轻叹:“这个架势有点样子。”
“可是我没动...啊!”
话未说完,握剑的那只手猛然向前伸去,将彼岸狠狠刺向前方。
散红蕖抱着双臂,道:“记住这个出剑的姿势,自己再试一遍。”
枯荷听从指示,收回剑峰,再狠狠地往前刺去,但这一下发力过猛,方向没控制住,然而有一股力牵动着手臂,修正了他出招的动作。
风听雨看懂了什么,对散红蕖道:“你把他当作傀儡使了?这招...也就你想的出来。”
散红蕖嘴角上扬,对枯荷道:“此为基本剑法中的‘刺’,现在,感受一下脚步的配合。”
她话音刚落,枯荷左腿向前一迈,身子往下一沉,右手借力迅速向前方刺去,动作一气呵成,可圈可点,散红蕖满意地点头,挥了挥手,一阵疾风吹卷而来,从林中繁枝上带走几片树叶,飘到了枯荷周围。
“下一步,以树叶为目标,捕捉它们运动的轨迹,看准时机,方能出招。”
枯荷听言,将目光锁在了飘叶上,奈何其飘落方向难以预判,几次尝试后,剑身都与树叶擦身而过。
“目标动作过快,难以精准捕捉时,要善于运用灵力,来强化自己感知。万物皆有灵,灵力的流动,不仅仅存在于你的体内,也存于这世界万物之中。若能把灵力微微释放到你的周围,与外界的灵力流动建立连结,那么即使闭眼,也能捕捉猎物下一秒的动作。但你要意识到,眼前的猎物,并非自主地在行动,真正操控它们动作的,是风。因此,要捕捉的,是风的动向,而非树叶的轨迹。”
枯荷飞速咀嚼散红蕖所言,缓缓释出了灵力,紧接着,身边那本应无形的风,居然渐渐有了形状,它们的轨迹,像一条又一条流动的水波,互相缠绕,勾画了一张错落有致的白描卷轴。
以那线条为线索,枯荷成功预判树叶落点,推手出招,眼看一击即中,然而即将刺中目标之际,那树叶身子一侧,轻巧地躲过了枯荷的攻击。
“不是吧!”枯荷失落地大喊:“这玩意还会躲?”
“即便能捕捉目标动作,也莫要忘了,举剑刺向猎物的同时,风的轨迹再度改变,而薄叶轻如羽毛,它会借着剑锋带来的风,躲开你的攻击。若想成功击穿树叶,只有两个选择: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修练你的出剑速度,直到你的剑尖,能比其带来的风更快地击中目标;二,灵活的运用你的灵力,将其注入到剑尖之处,便能毫不费力地击穿飘叶了。”
闻言,枯荷将灵力聚到了剑上,可一旦这样做了,他便无法兼顾灵力释放的部分,导致风的线条消失,无法捕捉树叶动向,于是他泄了气地道:“这又是释放又是聚集的,怎可能同时做到?”
“怎么不可能,试几次就能成。” 散红蕖说得轻描淡写,“击破一片树叶,就是今天你的任务。”
“红蕖,” 风听雨接了话,道:“这般精细的灵力掌御,是否有点为难他了?”
“彼岸怎能落入无能之人手,若这都做不到,这剑我得没收。”
说完,散红蕖往木桩上一躺,打算小憩一会儿,风听雨站在一旁,淡淡地望着她,道:“你拿着也不用,还不如让枯荷耍着玩。”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几叠公文,置在木桩上,又找了一簇矮树,将叶子上的露水一一滴入砚台,然后,他回木桩边坐下,开始磨起墨来。听见对方在捣鼓什么,散红蕖稍微转过身子,望向了风听雨,但两人离得很近,视线里只能瞧见对方手中的墨条,触在砚上,缓慢地旋转。
“你还真是一刻也不愿闲下来。”
“公务繁忙,理应如此。”
风听雨没有抬头,磨好墨后,便开始认真批阅公文,过了一会儿,散红蕖无聊的紧,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眼,便睡了过去。
树林静谧,空气滋润,潺潺水声绵绵不绝,山间深处鸟鸣悠远,批完一张又一张的纸,画完一个又一个的圈,风听雨终于阅览了所有公文。
转眼望向身旁,散红蕖还在熟睡,盯着那张毫无防备的脸看了一会儿后,风听雨嘟哝道:“这张睡脸,真能骗人。”
这时,枯荷愤怒的叫喊急速迫近:“我拼死拼活地在这练剑,你们两在做什么呢?”
风听雨闻声抬头,枯荷刚好奔到眼前,只见他脸上滴着豆大的汗珠,头发比平时还要凌乱,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大半。
散红蕖缓缓睁眼,支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过了多久?”
风听雨道:“一个多时辰。”
“才一个多时辰...” 散红蕖睡眼惺忪,转头对枯荷道:“这就放弃了?”
“谁要放弃了?” 枯荷举起一片树叶,气急败坏地喊道:“我好不容易成功刺中,结果回过头才发现,你两根本就没在看!”
二人各自一惊,凝目一瞧,那叶子上果然有个洞。
“唔...” 散红蕖一脸怀疑,道:“你该不会是抓着叶子拿剑戳的吧?”
枯荷回嘴道:“我有那么赖皮吗?”
风听雨拿过枯荷手上的树叶,仔细看了一眼,道:“的确是灵力穿透的痕迹,这洞口的边缘...好像被烧焦了。”
“不是烧焦...” 散红蕖探过脑袋,兴趣盎然道:“虽有相似之处,但这是冻伤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