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下手别太重了。”
一双手臂从身后探出,轻柔地搂住了风听雨。
风听雨一怔,微微侧头,道:“你跟踪我?”
“别乱冤枉人。” 白衣女子耳边轻笑,道:“我跟踪的是金暮朝。”
说完,女子便消去了身影,再次出现时,她已到了风听雨面前。风听雨看着女子的脸,呆滞了半刻,才道:“好久不见,‘彼岸姑娘’。”
女子弯起一抹坏笑,伸手就去撩风听雨的下颚:“如何,望着这张脸,可还有心动的感觉?”
“......”
风听雨先是躲开女子挑逗的目光,再挪开对方那不安分的指尖,然后一本正经地道:“如今金暮朝已能操控厉鬼,你留下的这个祸根远比想象中棘手,枯荷的安危是我的底线,我无法置之不理。”
女子道:“哎呀呀...真是冷漠无情,别人都家破人亡了,你也不怜香惜玉着点。之前我还纳闷呢,你怎么突然想来夷陵玩了,原来是盯上金暮朝了,想偷偷斩草除根......”
“金家已灭其二,又何必留她一人?” 风听雨越说越来气,质问道:“她心高气傲,你毁其容颜,刻下耻辱的印记不够,还故意自称彼岸姑娘,留下和枯荷有关的线索,为了日后的复仇,她来夷陵习得结契术法,肆意追杀鬼道术士,再这样放任下去...”
“放任不管的明明枯荷自己。” 女子的语气终于少了些玩味,“姣人馆一事后,金暮朝就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只怪枯荷心慈手软,她才活到了现在。”
风听雨道:“既知枯荷心慈手软,你为何非要逼他动手?”
女子厉声道:“心慈手软是会付出代价的!”
风听雨哑然。
女子轻轻拉起了自己雪白的裙角。
“风听雨,世上有白纸,就有墨汁,这是你无法改变的事实。”
说着,黑色忽而侵蚀了她纯白的裙角,一路沿着裙摆往上蔓延开来。
“白纸沾染上墨汁,它还是那张纸,若是你不喜欢,你大可像以前一样,再换一张便是。”
只见那本是雪白的衣裳,面目全非,幻化成了黑红的长袍。
风听雨愣愣地望着女子,神情逐渐变得落寞起来,半响,他低声道:“对不起。”
“又道歉做什么。” 女子笑了笑,道:“我不介意你追求白纸,日后你若因此辜负枯荷,他便无需执着于毫无意义的情情爱爱了。”
风听雨叹气道:“我说不过你,也斗不过你。”
女子不以为然,道:“那可未必,如今你随手一挥,便叫人魂飞魄散,不愧是传云坛后人,当真是可怕。”
“......你不必害怕。”
“哎呀呀,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说着说着,女子忽然抬头,望向远方,好像感知到了什么。
“我该走了,有东西过来了。”
二人相互一视,各自点了点头,便一同消失在了树林中。须臾,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出现在了那满地是血的草坪上。
人间鬼道兴盛,越来越多的亡魂留存于现世,引渡死灵成为了鬼使的重任。这也意味着,鬼使不仅需要从契者手中抢夺还未结契的亡灵,还要尽早收刮无主之魂,以免他们找到下一任契者。
而夷陵鬼城群居着大量鬼魂,自然成了黑白无常例行公事的常驻地。鬼城居民厌恶黑白无常的到来,他们每次露脸,城中鬼魂便会互相通报,这样一来,那些无主之魂便会藏匿起来,不让鬼使有机可乘。为了能抓几只鬼回去交差,黑白无常是用尽了法子花式入潜夷陵。
今天无疑是个好日子。
早些时候,他们碰巧撞上了百鬼夜行,趁着鬼魂们在撒欢,卸了防备,他们暗中出手,成功带走了好些个亡魂,是难得满载而归的一天,没过多久,城外忽有怨气积聚,吸引了鬼使夫妇的注意。
来的途中,他们竟碰上了几缕残魂。
残魂是极为不寻常的存在。常言道,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代表肉|体的七魄散去,三魂飞往彼岸,若对世间有所留恋,则停留人界。三魂作为灵魂的核心,三者缺一不可。不同于后天形成的七魄,三魂若是缺了一魂,则无法|轮回。生灵的三魂若被强行分离,会间接导致七魄消散,肉|体也会一同死亡。而死灵的三魂若被分离,鬼魂便无法维持灵体的完整,消散成带有破碎残识的荒魂,直到所有碎片回到地府,才能被重聚,再度送入轮回。
白无常蹲在地上,端详着躺在林里的金暮朝,语气失望地道:“这姑娘阳寿未尽,带是带不走了,但她与四周飘荡的残魂肯定有点关系,待她醒来,我们不妨向她打听...”
“身为鬼神,不得随意与凡人接触。” 黑无常直接打消了对方的念头,道:“但分离三魂者,我略有耳闻。”
白无常转头,好奇道:“说来听听?”
黑无常道:“只是道听途说,据说是位记载于邪灵录上的亡灵...但他已沉寂数百年,若忽然再度现世,地府定会收到风声。”
“唔...既然没其他线索...” 白无常耸了耸肩,扫了一眼周围,道:“先把附近的残魂收了,回去再拼起来,这样一来,今年送去轮回的鬼魂,绝对足够了。”
黑无常没有动,又道:“近来...总觉得有些不太平。”
白无常道:“多死点人,咱们干活也轻松,这不是好事吗?”
他凑到黑无常身边,揉了揉她的脸,又扯了扯她的嘴角。
“老是板着脸,快给爷儿笑一个。”
黑无常也不反抗,任由对方肆意玩弄自己的脸蛋,眼神充满着无奈。
“别闹。”
白无常停下手,凝视着黑无常,笑嘻嘻地道:“我家娘子真美,生起气来更美。”
黑无常扭开头,转身要走,却被白无常从身后抱住。
“娘子,今晚与我圆房可好?”
青筋暴起,黑无常吼道:“没门!”
身后之人瞬间被震出十尺外,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呜...” 白无常从草丛中爬起,一脸委屈,哭道:“你欺负我!”
这比七尺还高的堂堂男儿,竟坐在地上哭闹,实在是滑稽。黑无常五味陈杂,快步走到白无常身边,不情愿地道:“好了,我错了,别哭。”
白无常收了声,露出坏笑,出其不意地扑向黑无常,把她实实地压在了身下。
“那你何时同我圆房?”
黑无常生无可恋地看着他,缓缓道:“士可杀,不可辱。”
白无常咯咯地笑着,低头吻上了对方的双唇。
黑白无常,闹腾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