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你就不能走快点吗?”
江粼扭过头,道:“他们明日才回锦溪,你急什么?”
重晚晴气恼地猛捶他的背:“江粼你个铁打的木头,实在太讨厌了!!!”
众所周知,江南两头各有一个百年仙家,临安重氏处南,锦溪江氏处北,两家相交甚好,其门下少主年龄相仿,时常一同修行。
江氏夫妇看着重晚晴长大,对她从小就宠爱有加。每次来临安探望,都会给重晚晴带上好玩好吃的。对于重晚晴而言,他们就宛如自己的亲人,许久不见,她挂念得很,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去给伯父伯母请安。
可江粼却是个冷血木头,在重晚晴看来,他连人应有的最基本情绪都无法理解。
两人踏入客房的那刻,江夫人兴高采烈地站了起来,激动地拉住了重晚晴的手。
“一阵子不见,我们晚晴都是个大姑娘了。”
江寒酥连忙作噤声状,道:“夫人,这‘姑娘’二字,可不能随便喊,待会儿传到别人耳中,可就不好了。”
江夫人宠溺地揉着重晚晴的双颊,对江寒酥道:“你瞧瞧,你瞧瞧,如此惹人爱的面容,能把我们晚儿当成男子之人,不是瞎,就是傻。”
知晓重晚晴为女儿身之人,除了两家夫妇,也就只有江粼和重翊两人。自从重氏决定将她当作儿子抚育后,府内家仆便不再提重氏诞下女婴之事。这之后十六年,重家少主都以男装示人,渐渐地,也就再也无人认为,重晚晴实为女子。
江粼并非一开始便知此事,若不是他与重晚晴切磋时,总是下手过重,打得对方哇哇大哭,江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告诉了他这个秘密。
只不过,说了跟没说一样,毕竟江粼非同凡人,得知此事后,他也没多大反应,只是冷冷地道了一句:“女子又如何,她虽力道不足,体力较弱,但她身法轻巧,灵力极高,若能善用其天赋,怎都不至于这般毫无招架之力。”
不夸张地说,到目前为止,江粼是重晚晴从小到大认识的人里面,最讨厌的一个。她都无法理解,如此完美的江氏父母,是如何生出这么一个不苟言笑,毫无人情可言的清奇之人。
正当重晚晴与江夫人有说有笑,一个衣着精致的丫鬟,端着大大小小的木盒走了过来。
“晚儿,” 江夫人拿起其中的一盒,递给了重晚晴,满脸笑容地道:“快瞧一眼是什么。”
重晚晴朝着江夫人会心一笑,将盒子掀开了一条缝,往里面瞥了一眼。
“该不会是...”
江夫人没接话,只是对那丫鬟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丫鬟愣了片刻,低下了头,恭敬地退出了房外。门关上之后,重晚晴才将盒中之物取出,那是一条精致的白色绣花长裙。
“伯母...这...这裙子太好看了...”
重晚晴把长裙叠在胸前,狂喜地转了好几圈。
“我一见这素色的布料,就知道你喜欢,便赶紧让裁缝做了这长裙给你。”
一旁的江粼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重晚晴,也不懂她为何如此高兴,便对江夫人道:“母亲,这衣服平时晚晴也不穿,送她有何用?”
“谁说我不穿了。” 重晚晴对江粼做了个鬼脸,“告诉你,我最近穿得可勤了。”
江夫人惊喜道:“此话当真?我之前偷偷送你的漂亮衣裳,你都穿了?那我岂不是错过了你甜美可人的模样了?”
重晚晴道:“无妨无妨,今天我可以全部试一遍给你看,正巧,我想向伯母讨教如何盘好看的发髻呢。”
于是两人打开剩下的盒子,翻出了各式各样的饰品,开始了一段江粼再也无法听懂的对话。
江寒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走吧,没我们的事了,让你娘和她‘闺女’好好聚一聚。”
走出屋外时,江粼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晚晴穿裙子...是什么模样。”
江寒酥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儿子,问道:“怎么,好奇,想留下来看一眼?”
江粼愣了片刻,回道:“没兴趣。”
江寒酥耸了耸肩,不知是欣慰还是无奈好,他仰望空中暮色,道:“天意弄人,不论你娘再怎么喜欢,晚晴也是娶不回江家了。若是你真没兴趣,也好。”
江粼想也没想,回道:“我对娶谁都没兴趣。”
“儿...儿子” 江寒酥差点没喷出血来,道:“这可不行...咱江家就你一独子...你必须得娶。”
江粼稍稍皱了眉,低头思索片刻,又道:“我不喜欢女人,必须娶的话,重晚晴的确最为适合,她不像女人。”
“你这话怎么说的。” 江寒酥忍住了抽儿子嘴巴的冲动,懊恼地拍了拍自己额头,道:“咱家怎么就教出张这么气人的嘴,儿子啊,以后开口前,先三思会不会得罪人!”
江粼也没太在意父亲的责怪,自顾自地开始另起了话题。
“今日,晚晴在课上...说了一些话,与卖苹果有关。”
“苹果?”
江寒酥一头雾水。
“晚晴向来喜欢在堂上与我驳斥,我早已习惯她的强词夺理,只是这次...她的想法...倒是值得深思。” 江粼顿了顿,望着江寒酥,换了一副比平时更为严肃的表情,道:“父亲,从前仙门百家,修道者众,可世之万物,有盛便有衰。如今,仙门只剩不到十家,依我看来,修仙之道的消亡,乃是必然。若是那一天来的比想象中快,身为江门家主的您,无法再把您引以为傲的江氏剑法传授后人...父亲...能否坦然接受?”
闻言,江寒酥低头,沉默不语。他不是没想到过仙门衰败的光景,只是他不愿去想。
“自然...是很难接受。” 他仰头长叹,道:“但愿那天,来得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