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枯荷不以为然,反问道:“哪里像了?”
松文望着他,顿了顿,回道:“像晚晴。”
枯荷一怔,愣了半响,才道:“怪不得看她不顺眼。”
见般若和大郎吵得不可开交,枯荷不紧不慢地走到两人之间,打趣道:“我说大郎,别跟小不点一般见识,她尽会惹麻烦,马上就要被逐出村子了,你莫生气了。”
闻言,大郎一脸喜出望外,道:“她终于要被逐出去了?”
“你个坏蛋,” 般若气呼呼地拍了拍枯荷,道:“胡说什么呢?”
“怎么,又不想出村了?” 枯荷笑眯眯地望着般若,继续调侃道:“就凭你这性子,怎可能甘心一辈子困在世离谷。”
大郎连连点头,添油加醋道:“赶紧走,赶紧走,出去就别回来了。”
“话说回来...” 枯荷看着大郎,忽然想到什么,便道:“你不是想求个良缘么,要不把你的因缘线给我带着,说不定,我能在外头碰上你的如意郎君,到时候,你别求着族长逐你出村。”
大郎眼睛一亮,道:“如意郎君!!”
说着,他径直伸手,闭目凝神,运功催劲,众人齐刷刷地望着大郎,等待因缘线出现,可隔了半晌,什么也没发生。
于是大郎道:“可我...不知如何抽取因缘线。”
“不知道?” 枯荷有些震惊,道:“以前怎么整的?”
大郎摊手,理所应当地道:“以前有咱们先祖啊。”
怪不得这古树上挂的都是普通的红线,枯荷哈哈一笑,道:“如今连因缘线都抽不出来了,还好意思打着三生族名头,声称自己遭到世人迫害,无法踏出世离谷一步。”
“是这娘们没用,” 般若一把推开枯荷,站到大郎面前,一脸轻蔑地道:“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三生族后裔。”
说着,她指尖一点,在大郎的无名指上方一提,眨眼间,便抽出了一条半透明的红绳。红绳飘至空中,刚好一阵风吹过,大郎生怕红线被带走,惊呼一声,连忙伸手一抓,紧紧地揪住了自己的因缘线。
枯荷见状,轻声惊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因缘线?”
“没错。” 般若扬起脑袋,露出自命不凡的神情,对大郎道:“大惊小怪,因缘线哪能随便被风吹走。”
那红线静静的躺在半空,线头微微游动着,指着一个方向,像是有生命一般。大郎细细端详了半晌,皱眉道:“丫头,这真是因缘线?不会是什么骗人的法术吧?”
说来也是讽刺,身为三生族后裔,如今整个谷中能聚出因缘线者寥寥无几,牵桥树的故事,无人不知,而真正的因缘线,罕见至极。
般若抱起手臂,道:“我才不屑骗人,但这线好不好使,我可不清楚。”
大郎眼珠一转,道:“要不这样,你把这位...江公子的因缘线也抽出来,便知好不好使了。”
枯荷眉毛一挑,道:“你要他的作甚?”
般若若有所思,望了一眼松文后,她扭捏地道:“江粼哥哥...能让我看一看你的因缘线吗...”
看着般若与大郎各自心怀鬼胎的表情,枯荷似是读懂了什么,对松文附耳道:“木头,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骗你红绳,是想瞧瞧能否与你成结。要我说,小不点若能成,也算是锦上添花,但若是大郎的红绳跟你的缠上了,那可就有些惨不忍睹了。不过...”
他顿了顿,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忍俊不禁,又道:“你从前便是男女通吃,说不定,和大郎也能成。”
松文低声道:“我何时男女通吃了?”
虽说江粼从前就不近女色,但这也不能说明,他对男人更感兴趣。若硬要将两者作对比,单从性情而言,他的确倾向于男子,毕竟,木头难懂女子心,至于肉|身,他似乎并无偏好。
如此想了一想,松文自己也有些迷糊了,枯荷也不顾他正在发呆,擅自抓起他的手,伸至般若面前,道:“来来来,尽管抽。”
见机会来了,般若喜上眉梢,当即伸手点在松文指间,迅速抽出了对方的因缘线。松文回过神时,无名指尖已然飘荡起一条红线。大郎一脸兴奋,一手抓着自己的红线,一手揪过松文的红线,硬生生地把两头撮合在了一起。
四人自觉地围成一圈,直勾勾地盯着两个绳头,一时之间,谁也没出声,沉寂许久,那绳头各自安静地伫立在空中,没有丝毫变化。
接着,大郎叹了一口气,般若松了一口气。
枯荷哈哈两声,一手拍在大郎肩头,另一只手拍在松文肩头,笑道:“真是可惜了,你两无缘啊。” 随即,他扭头给般若丢去一个眼神,道:“小不点,你还有机会,快试一试。”
见枯荷一脸等着看戏的表情,般若才知自己的小心思早被看穿,她脸一红,哆嗦道:“我...我...”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可枯荷又死盯着自己不放,于是她跺着脚,猛然抓住枯荷的手,冷不防地又抽出了一条红线。
枯荷大叫一声,似是被冒犯了一般,立刻把手缩了回去,道:“你抽我的作甚?万一红绳和大郎的看对眼了,我是认还是不认啊?”
大郎笑道:“这点小仙爷放心,你呀,完全不是我的菜,万一结上,我也得给剪了。”
“想得美!” 般若吐了吐舌头,“你把因缘线当成什么了,说剪就剪?”
“就是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枯荷连连点头,对着般若央求道:“小不点,赶紧把我的红线塞回去,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前世我欠了不少风流债,正所为不知者无罪,不管是怨缘孽缘、还是奇缘良缘,这一世我一概不想知道。”
这番话听着像是胡诌,说得却是情真意切。自从被三生石唤醒前世记忆,已过去了数月,然而化作厉鬼,作乱人间的那段过往,枯荷至今都未想起一星半点。重晚晴短短十六载的人生,已经让枯荷噩梦不止,他哪里会想知道更多。
此时,松文也露出了些许担忧之色,他望着般若,温声道:“把线收回去吧。”
般若立即应了一声,痴痴地望着松文,只觉自己几乎被融化,正当她伸手要化去枯荷的红绳时,大郎忽激动地叫唤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结缘了!!结缘了!”
只见大郎热泪盈眶,指着空中一点绳结,手都在发颤。
枯荷听言,神色大变,连忙查看从自己指尖延伸出来的红绳,在确认了红绳的另一头切切实实地连有绳结后,他绝望地哀嚎了一声。而这一声喊叫,才让大郎意识到结缘者是枯荷,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也跟着哀嚎起来。
“我的如意郎君...怎么...怎么会是这种...轻浮狂妄之人。”
“我呸!” 枯荷撇嘴,气不打一处来,道:“老子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要啥有啥,你有什么好嫌弃的!”
大郎擦着泪水,哽咽地道:“小仙爷...有些事情,看的都是眼缘,勉强不来。”
般若一旁看戏,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她不禁摆手称快道:“你们两人,我都讨厌,活该凑一对!”
松文倒是一脸平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因缘线后,他微微扬起了眉头,少顷,他开口道:“各位,冷静一下。”
“怎么冷静?” 枯荷眼泛泪花,指着大郎道:“我是造了什么孽,他...他怎么看都不是我的菜啊,这一定是孽缘,孽缘!”
松文举起手,淡淡地道:“你们看清楚,与枯荷相连的,并非大郎的因缘线。”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闭了嘴,而般若的笑意,更是直接僵在了脸上,她缓缓拿起松文的红绳,这才愕然地发现,绳结两头连着的,是枯荷与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