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背靠石壁而坐,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容貌。
松文把手置在刀柄上,警觉地朝对方缓缓迈了几步,移动之间,地上有水光闪过,定眼细望,那竟是粘稠的血,他心中一颤,隐约猜到倒在血泊里的人是谁了。
属于枯荷的梦,比桑落捏造的梦还要糟糕。
松文不再前进,转身回到枯荷身边:“枯荷...眼下心绪不能动摇,我们需要离开这里。”
“我知道...” 枯荷揪住松文的衣摆,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嘴巴哆嗦地道:“我们走,得赶紧走...但为何...还是醒不过来...”
松文道:“或许桑落还未放弃,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断崖那头传来了嚓嚓的脚步声。
听到动静,枯荷当即身子一颤,又把脑袋埋了下去。松文抬眸,只见那本坐在血泊里的男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月光洒在男子全身,照出一张惨无血色的脸庞,和数道涌着鲜血的刀痕,那人目不转睛地望着枯荷,弯起一个虚弱的笑容,沙哑地道:“晚晴,你来了。”
枯荷没有回话,只是低声对松文道:“江粼...我们快走。”
这满身是血的男子,他不敢望上一眼。
“你答应过...” 重翊缓缓抬手,伸向枯荷,轻声道:“要跟我走的。”
短短一句话,彻底扰乱了枯荷的心绪。
就在枯荷忍不住去牵对方的一瞬,松文忽然扼住了自己的手腕:“枯荷,当心...”
“晚晴,” 重翊打断松文,用不敢相信地语气颤声道:“你要跟他走?”
“不是这样的...” 枯荷使劲摇头,颤声道:“翊哥哥,我错了...是我错了,原谅我。”
说着,他挣脱松文的手,往重翊身旁冲去,那一瞬间,重翊的脸骤然狰狞,松文见状,连忙对枯荷喝道:“他不是重翊!!”
紧接着,泥地里窜出了数百条红绳,宛如疯狂生长的藤蔓一般,从下至上地把松文缠绕了起来。
枯荷大惊,转头想去救松文,可重翊一把将自己拽进了怀里,牢牢扣住了他的喉咙,他捶打那横在颈前的手臂,嘶哑地道:“你...你是谁...”
松文正与那数不尽的红绳抗争着,虽已自顾无暇,他还是硬找间隙竭力对枯荷喊道:“他就是桑落,别被外表蒙骗了!”
梦境非现实,眼前所见本就是过去的幻影,而这梦中的入侵者,竟还能幻化成任何人的模样。
“我真没想到...” 桑落凑到枯荷耳边,低声嘲讽道:“当年那位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城主,生前竟是一位如此单纯可人,洁白无瑕的小姑娘。”
记忆比身体更加赤|裸,自己的一切仿佛都被看光了。
“滚出去!!给我滚出去!!不许再偷窥了!!你无耻...你卑劣...你不得好死!!”
枯荷忽然发了疯似地挣扎起来,奈何狂蹿的红绳已经蔓延到自己身上,越缠越紧,让他没了力气。
“不得好死...我早经历过了,也正因如此,我才能从怨恨中获得力量。” 桑落把玩着枯荷的喉结,奚落道:“倒是你,竟变得如此不堪一击,这若是在以前,侵入你的梦境简直是天方夜谭,更别说是...这般肆意地窥看你最为私密的过去了...”
松文闻言,霎时燃起满腔怒火,他握紧拳头,对着桑落喝道:“不准碰他!”
桑落抬头,冷冷望了松文一眼:“你给我闭嘴。”
下一瞬,数根红绳穿透了松文的胸口,鲜血刹那间染红了衣衫,松文双眼微瞪,眉头一紧,强忍着没有出声,而与之相望的枯荷,先是从发狂中冷静了下来,再而转为震惊与错愕。
“江粼!!?...你、你...疼不疼?!”
这一问,让松文紧闭的双唇破了功,噗嗤的一瞬间,嘴里的血也喷了出来,但即便一脸狼狈,他还是不在意地笑了笑,回道:“不疼。”
之所以如此发问,是因枯荷并不确定在梦里受伤意味着什么,也不知梦里承受的疼痛是否真实。
桑落仰天大笑起来,他伸手一指,更多的红绳空中升起,毫不留情地再次刺穿了松文的身体,这一次,松文没完全忍住,轻轻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