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枯荷缓缓点着头,又道:“你为何...不想投胎呢?”
“因为...” 重翊顿了顿,迟疑道:“重氏旧人...还有没离开地府的,我本想等他们...”
“...还有谁?”
“...还有...”
重翊面有难色,吞吐了半天,也没说出答案,就在他不知如何把这个话题绕过去的时候,那一小撮磷火忽然又冒了出来,蹦到了两人之间,放大了嗓门吼道:“枯荷!你往哪跑不好,跑去十殿城作甚?!”
这次在另一头说话的,显然不是老胡,而是位女子。
枯荷被这声吼叫吓了一跳,他安抚着自己心口,咕哝道:“山伯姐...干嘛这么凶。”
老胡动作倒是够快,一下子便找到了黑无常。
只闻黑无常道:“才下来多久,你就跟十殿的人勾搭上了?”
枯荷撇了撇嘴,又瞄了一眼重翊,随口应道:“不是刚勾搭的,老早以前就勾搭上了。”
重翊闻言,害羞地摸了摸鼻子。多年未见,枯荷有所长进的不光是修为,还有那随意撩拨的功夫,依旧是杀伤力十足。
“老早以前?” 那头的黑无常顿了顿,没继续追问,又道:“那个姑娘呢,和你在一起吧?”
“啊?” 枯荷挑起眉,以为对方指的是重翊,便漫不经心道:“哪来的姑娘,我这老相识是位公子哥。”
“你没跟那姑娘在一起?!”
黑无常的语气焦急了起来,“我查过一殿的名册了,上面并无般若的名字,若她没入一殿城,也没和你在一起,那她去了何处?”
“般若?”
枯荷脑子“嗡”了一声,当即从床上蹦了起来,他无法控制地提高了嗓音,道:“她也下来了?...你、你们太过分了!!到底怎么办事的,抓我就算了,怎么把般若也抓了?!”
黑无常无法反驳,毕竟,幽冥之门的确是他们打开的,顿了半晌,她没好气地低声道:“还不是怪风听雨,若不是他...”
怨言还没说完,她又理智地打住了话头,改口道:“罢了,现在追究责任也于事无补,我这就去四处打听一下般若的下落,但是十殿城我去不了,那块就交给你了,有消息立刻联系,这个叫老胡的,我随身带着了。”
“随身带着...?”
枯荷不由为老胡捏了把冷汗,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方才黑无常似是嘀咕了某人的名字,又道:“等等,听雨怎么也与此事有关?”
可没等到那头回应,磷火直接就灭了,让枯荷好似吃了个闭门羹。
想问的话没问完,想听的回答也没听到,他低着脑袋,踩着焦躁的步子,来回在屋里走了好几圈,最后,他脚步一顿,两手一摊,气呼呼地道:“这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去找人?还有,我和般若到底是怎么被送下来的?!”
旁听完黑无常地传音后,重翊得以确认枯荷现身地府的确是个意外,虽不明此事因何而起,但得知对方阳寿未尽,他悬着的心终于定了。
“没关系,我帮你打听。”
十殿城里寻人,重翊肯定有门路,枯荷豁然开朗,喜笑颜开:“对喔!翊哥哥是十殿的鬼使!”
“...都说了...不是鬼使。”
“我们找谁打听去?”
“唔...依我看来,直接拜托十殿大人,是最优的选择。”
“这找人的小事,也能劳烦阎王?看来...翊哥哥是十殿的大红人啊。”
“...哪有...”
重翊摸了摸鼻子,似是又害羞了起来,那副难为情的模样,让枯荷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端倪。
就在他用目光死盯着重翊不放,尝试琢磨那到底是何种端倪时,屋舍的房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小翊翊!想我没!”
门口站了一个人,花枝招展,美艳靓丽,乍一望去,似是女子,可定眼再望,其面容俊秀,目似朗星,又像是位男子。盯了那姣好的面容足足半晌,枯荷依旧辨别不出那人是雌是雄,遂将视线缓缓下移,挪到了对方的胸上。
平的。
枯荷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又把视线移到重翊身上,等待他开口为自己介绍来者为何人。
结果重翊像是忽然失语了一般,看了一眼枯荷,又看了一眼那闯入者,视线来来回回地在两人之间扫视,愣是没说出一个字儿来。
枯荷更是疑惑了,只好回头望向那陌生的美人,结果正好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这人显然在打量着自己,且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情,被虎视眈眈地盯了半晌后,枯荷不自在地挤出一丝干笑,朝对方微微鞠了一躬,道:“你好...那个...我叫枯荷,是重翊前辈的...”
“老相好。”
没等枯荷说完,那人便悠悠地接了话。
“...哈?”
“讨厌...”
那人拖长了声调,忽然迈起步子,于是裙摆飘扬,一身异域链饰铃铛作响,只见他飞到重翊身边,径直搂上对方脖子,故作幽怨地道:“一没盯着你,就背着我和别人幽会,你个死鬼...”
望着这人轻飘飘地挂到了重翊身上,枯荷宛被瞬间冰封,整个人都僵住了,而且僵住的时候,嘴巴还张得老大,能塞下一整个馒头的那种大。
“...先、先下来!”
重翊显然是慌张了,但他嘴上喊着不要,手却愣在半空,没敢把人从身上扒下来。
“怎么...” 那人全然没有松手的意思,反倒露出一脸坏笑,调情地道:“今天不让抱了,怕你的老相好吃醋?”
说道“吃醋”二字的时候,他侧过脑袋,故意望了枯荷一眼。枯荷见状,这才确认了一事,方才他说的“老相好”,的确喊的是自己,如此说来,这人似是知晓自己与重翊的过去?
“...那个...你们...”
枯荷支吾了两声,可疑问实在太多,都不知该从问起。
那人笑眯眯地望着枯荷,依旧肆无忌惮地与重翊缠绕在一起,满脸挑衅地道:“我们怎么了?”
枯荷顿了顿,抛出了第一个疑问:“你是男是女?”
说完这话的时候,枯荷自己都惊讶了,他在意的居然是这个问题。虽说乍一看去对方那块部位的确是平的,但是当年自己还是女儿身的时候也差不多一样,都半斤八两。
闻言,那人咯咯地笑了起来,终于松开了一脸为难的重翊。
“哎呀...不亏是你,真是可爱。”
他轻盈地走到面前,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那饶有兴致的模样,好似在欣赏什么玩物一样。见对方凑得很近,枯荷只好把脑袋往后缩了又缩,道:“...你认识我?”
那人答非所问道:“你可知道,灵魂没有性别之分?”
此话似是颇有道理,性别由肉身决定,而灵体本就无形,又有何必要区分男女?枯荷缓缓点了头,若有所悟地道:“所以你不男不女?”
闻言,那人抬手敲了敲枯荷的脑门,没好气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这叫可男可女,可盐可甜。”
也不知是有什么窍门,这脑门被他一敲,灵体居然感觉到了疼,枯荷轻叫一声,直接往后倒了一步,他抬手护住脑门,嘟哝道:“所以,你能随便变出想要的部分来?”
“没错!” 那人扬起下巴,很是骄傲地道:“不仅能变出来,其大小、软硬,当然,还有长短,都能随意调整...”
“住...住嘴!!”
重翊实在听不下去了,动作自然地堵住了那人的嘴。
然而枯荷对这话题颇感兴趣,他想象着对方形容的那一幕,两眼开始放光,欣赏了半晌脑中奇景后,他把双掌举到胸前,对着空气做了几个揉捏的动作,一脸羡慕地道:“好厉害...我也能变吗?虽然能化成前世的模样,但是晚晴实在是太平了...”
于是重翊一个回头,拍了拍枯荷那动作邪恶的爪子,轻声呵斥道:“你也给我打住!”
枯荷只好把自己的小爪子缩了回去,随后,他又瞥了一眼那来历不明之人,才越发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闷闷对重翊问道:“所以翊哥哥,你这位...新相好,到底是谁啊?”
兜兜转转,重翊还是回避不了这个疑问,他挠了挠头,又挠了挠脖子,再挠了挠鼻子,才吞吐道:“不是...他是...他是那个...怎么说呢...就是...十殿...”
没等他支吾完,那人不紧不慢地替重翊接过了话,道:“我是十殿城的老住民,你唤我残灵便可。”
闻言,重翊微微抬了眉,好似听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而枯荷也怔了怔,露出疑惑的神情:“...残缺的灵魂,这也能是个名字?”
残灵耸了耸肩,笑道:“你的名字也没好到哪儿去,枯萎的荷花。”
枯荷撇了撇嘴,无话可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