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裤头就这样无情地跌落地面。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强扒裤子,而对方竟然是个姑娘。
“你要杀要剐直接来,扒我衣服作甚!我要脸的好不?!就不能先听人解释吗,一上来就脱我裤子,青楼姑娘都没你那么主动!”
荼白微微一滞,默然凝视了枯荷片刻,随后,她忽然上前,手臂顺势一送,径直将那剪刀捅入了对方腹部。
“......!”
比起剧烈的疼痛,枯荷最先感受到的是错愕,他缓缓低下头,确认那尖利的刀刃的确没入了腹部后,他难以置信地道:“...荼白,你认真的?”
“还觉得是玩笑?”
荼白冷笑着,猛地把手一抽,剪刀就被拔了出来,枯荷哼了一声,疼得直咬牙,低头的时候,就见鲜血从自己腹部的洞口里涌了出来。
“老老实实把一切都招了,我便给你一个痛快。”
不妙,实在不妙,眼下的境况已然超出预料,枯荷企图凝聚灵力,却觉体内灵脉枯竭,他尝试动用怨气,又觉全身乏力,于是他收起戏谑的神态,语气平稳地解释道:“......没骗你,我的确是来修复咒阵的,夷陵城主...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此检查阵法。”
“呵...若真如你所言,城主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管?”
“我就是...城主。”
枯荷眉头紧皱,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知道荼白向来怀疑自己身份,不会轻易相信他此刻所言。
只见荼白脸色一凝,往后退了两步,神情变得越发琢磨不透。
“...你...怎么可能是城主...”
“...当初闯入城主阁的是我,唤醒紫棠的也是我,所以...”
“胡说!!城主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就凭你这无能模样,也胆敢冒充他?!”
“我可以证明...你...放了我,我...可以...修复阵法,毕竟...能复原阵法的,除了青冥,就只有...城主了,不是吗?”
疼痛从腹部不断蔓延,说话时的每一个发音,都变得越来越吃力。
“你当真以为我这般好骗?”
既已认定枯荷是破坏符阵之人,又怎可能让他再度接近咒阵?
荼白彻底被激怒了,她甩开手里的剪子,忽然上前,用指尖粗鲁地刺入那正在涌血的伤口,狠狠地拧转了数下,刹那间,更多的红色从枯荷那撕裂的伤处喷溅了出来。
雪上加霜的疼痛,让枯荷嘶声大吼。
“你似是不怕死呢...可是觉得,做鬼也没关系?”
正如荼白所言,生活在这夷陵鬼城,即便是做鬼,也能无所畏惧地尽情享乐,更何况枯荷有溺水阁的撑腰,只要还有可用的肉身,他便可以不断的重生。
然而死是一回事,疼又是另一回事了,对于讨厌疼痛的枯荷而言,此刻的折磨实在是煎熬难忍,但他眼下只顾得上嘶喊,根本没空回话。
“你别天真了,背叛夷陵的鬼魂,或是沦为罪奴,或是流放城外,永世不得再入鬼城,而罪刑极重者,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以邪火焚烧灵体,直至魂飞魄散。”
指头停止了搅动,缓缓退出体内,随后,那沾满鲜血的手升至了枯荷眼前,轻轻抵在了其眉心的位置。
“既然你这么有骨气,不妨就让我看一眼...你最为恐惧的事物...”
荼白轻声低喃,缓缓闭上双目,神情变得专注起来。
身为极乐阁阁主,她的职责是为每一个前来享受的客官营造美好的专属梦境,殊不知,荼白最擅长的事情,是窥探那隐藏在人们心底深处的恐惧与痛苦。
“........找到了...”
荼白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她一脸玩味地望着枯荷,好笑道:“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怕这玩意?”
枯荷本想回一句“我怕什么?”,可他实在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稍稍眨了眼,垂眸往她手中正把玩着的东西望去。
不知何时起,荼白手里竟多了一把匕首。
更让他惊恐的是,不论从形状、大小、甚至刀柄的纹饰来看,这匕首都与当初刺死自己的那一把如出一辙。
枯荷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由于过于害怕,他不得不强忍剧痛,哆嗦地求饶道:“荼白...我真的...没骗你...眼下当务之急...是修补阵法,不然...夷陵城会...有...危险...”
“抱歉,” 荼白无情地打断,似是作出了最后的判断:“我不信你。”
话音落下,她便拿着匕首,一遍又一遍地刺进了枯荷的身体里。
一下,两下,三下......
荼白有条不紊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已然不在乎对方的死活,在痛楚与恐惧的双重折磨下,枯荷近乎崩溃。
他已经数不清对方到底刺了多少刀,但那满目疮痍的腹部,他始终都看在眼里。后来,他都开始神志不清了。
“母亲...求你了...”
“噢,那张狰狞的脸,原来是你母亲?可怜的小家伙...”
“别再扎了,我疼...好疼...”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
荼白将刀尖抵在对方心口处,准备刺下最后一刀。
“破坏阵法,目的为何?”
“心口...”
“...?”
枯荷望着自己的左手,微微抬起了无名指,嘶哑地道:“心口...是留给他的。”
死到临头,他竟忽然想起,就算死,也要死在江粼的剑下。
“...我的命...轮不到你来夺...”
荼白握紧匕首,嘲讽道:“你没有选择。”
上辈子是这样被刺死的,这辈子难道还是同个死法?太荒唐了,就在枯荷将要放弃之时,他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