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珊急道:“我哥他明明是听说了沈宁来了云觉寺才出门的,哪里是因为表姐?”
她这话本是好意,怕母亲和表姐为此担名,但这话秦绾听了却不舒服,脸色更加难看。
裴氏母女遇到了许氏觉得晦气,便没在云觉寺用素斋,叫上纳凉的小儿子后,准备直接打道回府。
刚出云觉寺,在寺外就遇上了江煜安。
江煜安一身苍青色夏袍,翩然而立站在那里,见到沈家马车,眼中漾起笑意,几步前来,先同骑在马上的沈明打了招呼,然后才朝马车作揖道:“裴姨母,五妹妹。”
裴氏刚刚虽然将许氏三人噎的不轻,自己也怄了气。
怄气并非因许氏说江煜安是秦绾央求出门这件事,而是秋闱在即,她们却不分轻重,耽误已故好友的儿子温书。
何况江煜安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品性如何她自是知晓,怎会因继母那边的表妹央求就会出门?定是她们提了宁宁。
此时听到江煜安温润如水的声音,裴氏的气性消了大半,掀开马车帷帘,轻声叱责道:“秋闱在即,你不好好温书,来云觉寺作甚?”
江煜安听了裴氏的叱责,只觉得温暖,在他记忆中,除了母亲这样轻叱过他,现在只有裴氏对他毫不见外。
虽然继母在他四岁时被父亲娶进门,却无法对她亲近,多数都是乳母照顾他。
他大部分时候也都是在江家,直到去书院读书。
再后来,继母总是有意无意打探他母亲的嫁妆,还想将她的外甥女嫁过来,他就更想避开,甚至心里起了一丝厌恶。
此刻听着裴氏这句叱责,他却笑意更深:“裴姨母放心,煜安心里有数,不会误了秋闱。”
裴氏听此,倒叱责不起来了,想到什么哼笑一声:“你那继母说,你是因你那秦绾表妹才出门的?”
江煜安听后笑意渐收:“并非如此,煜安今日的课业早已完成,本就要出门放松身心,劳逸结合,不过恰好她们也要出门罢了。”
他所说的部分属实,他早就知道了五妹妹今日会去上香,他早早温完书正要出门,恰好遇见要出门的许氏三人罢了,秦绾倒没说话,许氏确不经意提了五妹妹。
就凭许氏的脑子,可能真以为是因为她提了五妹妹自己才来的。
江煜安这话让裴氏听的十分满意,既正面否定了许氏所说,又没提自家女儿,分寸掌握的刚刚好。
裴氏便乐了:“那你可放松好了?好了的话一同回去,家里包了粽子,有你和宁宁爱吃的咸肉棕。”
江煜安眼睛弯起:“好,我同裴姨母回去吃粽子。”
说完又向车里侧看了看,只看到沈宁荷绿色的半边衣袖。
裴氏将帷帘放下,笑着看了看坐在自己身侧的女儿,心情畅快。
与裴氏的畅快心情不同,沈宁则有些头痛。
她代“沈宁”应嫁只是权宜之计,不过是希望江煜安好好温书金榜题名罢了。
读书这个事,在现代尚且十分重要,何况教育资源稀缺的古代?
等明年二月春闱结束,他岂不是就要来提亲了?
这些日子沈宁想了很多。
她可以将自己完完全全当成原身,心安理得地去享受父母兄长的疼爱,再代替原身去孝顺他们。
先不说原身希不希望她这样做,可她这样做,却可以避免原身的父母兄长知道实情后伤心。
如果她是原身,至少她不希望疼爱自己的人伤心难过。
从这个角度出发,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全盘接受青梅竹马对“她”的情谊呢?毕竟这样也避免了原身青梅竹马知道实情后伤心难过?
她只是试着想了想,却发现依旧无法心安理得的这样做,并非她介意江煜安心里的人是原身,而是对原身、对江煜安都不公平。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两种情感不同罢了,一种可以分享,一种不能。
想到此处,沈宁无声轻叹,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很快,几人便从云觉寺回了府中。
沈城也早早的回来了,此时正在书房。
裴氏让沈明先带江煜安去他们兄弟的院子,后又吩咐人去拿些粽子送过去。
临分开前,江煜安叫住了沈宁,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油纸包还有一只锦盒。
他将油纸包和锦盒递到她面前,弯起眼睛:“松棠糕,白玉海棠花簪。”
沈宁记起来了,去年的端午,江煜安也送来了一包松棠糕并一支海棠花簪。
从夏竹和冬竹的叙述中知道,这是原身很喜欢吃的糕点,这家店在青山书院附近,离州衙较远,且买糕点的人又多,要排很久或起大早才能买到。
松棠糕只有在端午时才有,每年都是江煜安买来给原身吃的。
沈家四兄弟里,沈学、沈明也在青山书院读书,沈问、沈慎在临州武学,临州武学离这家店也很近。
然大哥沈学、三哥沈慎只有原身主动要的时候才会去买,二哥沈问、四哥沈明,原身要了他们也可能忘了买。
只有江煜安,每年都会主动记得给原身买,几年来年年不忘。
海棠花簪,也是年年都有一支。
也是从夏竹和冬竹二人口中得知,原身喜欢海棠花,江煜安就每年送她一支样式不同的海棠花簪,纹样都是他亲自画的。
沈宁接过这包松棠糕和锦盒,心情沉重复杂,面上却回以浅笑。
江煜安在等她说些什么,她张了张口,道:“煜安哥哥好好温书,来年定要金榜题名。”
江煜安笑意更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