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即安明显听出来来,“阳阳”二字在她嘴里打转,语调悠长。
张湘云也察觉到自己精神状态并不对劲,她应该立马停手,维持住姐弟情深的表面功夫。
但她实在走投无路了。
张湘云小时候真以为父母关系很好,她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
父母是在大学认识的,两人都是金融管理系。张湘云妈妈是院长的女儿,爸爸是院长手下的研究生,比张母大一级。
当时张父一表人才,但家境一般,敏锐地察觉到房地产行业的发展走向。院长对他十分赏识,有意撮合他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
张父很善于伪装。
在结婚之前一直彬彬有礼,即便结婚也是举止有度,对待妻子温柔又宠溺。
直到院长在研究过程中突发心肌梗塞,死在了抢救的路上。
在张母遭受心理和精神双重打击之时,张父在外面带回来一个男孩——张向阳。
那一天晚上很乱。
张母歇斯底里的叫声,崩溃地抓着头发,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记忆里的张母一向温柔,又不失天真烂漫。
但记忆里的父亲也一向彬彬有礼、理性克制。
张湘云那天明显看到他父亲卸下伪装的、虚伪的、丑陋的、令人作呕的脸。
他像是审判者一般冷漠地站在的原地,静静地欣赏他的杰作,再高高在上地点评跪倒在他腿边的张母:“你现在很不理智,等你清醒了之后我再回来。”
他抽回裤脚,转身走掉,全然不顾跪在地上的妻子。
那也是这么风雨交加的夜晚吧,张父一夜未归。
张湘云不知道父母这都是怎么了,只能陪在母亲身边等候父亲。
天边微微泛起白肚,小湘云实在困得不行了,趴在妈妈腿上睡过去,睡着前还迷迷糊糊听见妈妈的低喃:“乖湘云睡吧,明天一切都结束了。”
直到张湘云醒来,才发现家里一切都变了天。
她妈妈死了。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张湘云也从回忆中被拉回来。
她闭上眼,但满浴池的猩红却怎么也忘不掉。
“王艳,你知道我的,我不可能就这么放过那对父子。”张湘云语气中染上了决然。
电话那头的王艳也有些沉默,她自然是了解她。
“好吧。”张艳妥协道,“今天阳光蛮不错的,出去聊聊吧。”
今早阳光确实不错,是难得的好天气。太阳落山时的晚霞也格外的耀眼,一点都不像会下雨的样子。
天气预报确实没有说过要下雨。
就算会下雨,出门之前普罗米修斯也会亲切的告知一声。
不对...赵即安猛然回神,落地窗外雨水敲打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
今天本来就就没雨,现在根本没有下雨。
那外面...是什么?
张湘云背影虚化,整间卧室近乎透明。
赵即安死死盯着外面翻涌的雨水——这分明不是什么好天气。
水帘阻挡视线,赵即安根本看不清外面什么情况,只能听到风的嘶吼声。
这份声音也变了意味,更像是野兽的捕猎,利爪撕裂空气的声响。
黑沉沉的夜空像吃人的怪物,不断逼近自己的猎物。
张湘云像是被蛊惑一般,僵硬地走向玻璃窗。
突然一道闪电劈开天幕,刹那间赵即安看见玻璃窗外——悬浮在半空中的脸。
是张湘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