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儿心思单纯没看出柳营眼底的怨恨,她大大咧咧道:“沈尚宫跟我们讲坪洲的故事,那才有意思呢!”
柳营深吸口气,眸色渐冷,语调依旧平顺道:“那可真是有趣,殿下一定很爱听。”
薰儿点头笑道:“那当然,话说回来,我这么多年服侍太子殿下还不曾见他如此笑得开怀。”
这无心的话犹如细细密密的针扎得柳营心痛,她嘴角牵强的扯出平时让人熟悉温顺的笑容,眼神里闪过复杂之色,她点点头道:“我想起来了,沈大人让我去做件事,你去让谢尚宫给太子殿下烹煮药膳,一会儿就送过来。”薰儿赶忙应允,柳营说罢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里,柳营静静坐着等待,果然不一会儿,谢月嫦犹如一阵旋风怒气冲冲推门而入,秀眉犹如两片柳叶,横冲直撞道:“那沈尚宫好大的本事,太子殿下竟然整日与她待在一起!刚才我去送药膳,两个人亲密得很,看那沈尚宫瞅着老老实实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本事!太子殿下这几日竟然一直让她侍奉在书房!”
柳营长叹一声,慢条斯理道:“这本来就是沈尚宫职责所在,当初她入东宫,沈大人吩咐她负责书房和书库。”
谢月嫦听了更加觉得怒气冲天,心有满满不甘道:“一个卑贱永巷出身的宫女凭什么陪伴太子?”
柳营故作惊讶道:“妹妹莫要动怒,沈尚宫是韩宫令举荐,也是备受沈大人信赖,你这是哪里来的怒气?使我身上做什么?”
谢月嫦眼中闪过怨毒,冷笑道:“我刚刚去书库给殿下送药膳,谁知道太子殿下竟然书也不看了,字也不写了,殿下从小就喜静,从来不轻易跟宫女嬉笑,这可倒好,那沈尚宫像是有什么法子似的,逗得殿下乐哈哈的,真是小看了这个沈柔则!能从永巷里爬出来的果然都是有手腕的!”
柳营恬静一笑道:“你这人说话就爱夹枪带棒,那沈尚宫看着像个闷葫芦似的不争不抢,对待下人又极好,薰儿,知菊她们各个都念她的好处,你怎么像是打翻了醋坛似的这么酸?”
“她那分明是讨好那些下人,让那些人记得她的好!我刚刚从书房回来,你没看见太子看她的眼神——”谢月嫦被拱火也全然不知顺着柳营的话越说越气,最后气得直拍桌子,震得桌案上的茶杯叮咚乱响。
“阿营,不觉得吗?”谢月嫦横眉怒道:“我可以感觉得到,自从沈柔则来了东宫当值之后,太子殿下的笑容比我见过的还要多,我们这么多人尽心尽力的伺候他,他总是淡淡的,冷冰冰的,就好像挂在天上的月亮似的,拒人千里,那般遥远,可是自从沈柔则来了之后,我总觉得太子和以往不一样了。”
“哦?”柳营闷闷道:“你是飞扬跋扈惯了,在东宫太子最纵容你,如今来个沈尚宫你就受不了了?”
谢月嫦咬住嘴唇道:“阿营难道你没发觉?你不觉得太子殿下可以往不一样了?”
柳营摇摇头道:“沈尚宫初来乍到,可能太子觉得新鲜稀奇。”
谢月嫦猛然抓住柳营的手臂,柳营心思散乱,手一抖,茶杯跌落在地,摔个粉碎,茶水流了一片。
“对不起,阿营。”谢月嫦懊悔怯怯道:“我真的太生气了。”
柳营缓缓蹲下身去拾捡地上的瓷片,指尖被豁口划出血珠也浑然不觉,她戚戚然道:“你万万不要去找沈尚宫的麻烦,不然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谢月嫦胸口发痛,语气愈加冰冷道:“我自然不会怪你,我倒是先看看太子殿下能对她多好!”
说完便摔门而去。
柳营看着白皙的受伤滚落的血珠,地上茶水犹如镜子映着她扭曲的脸,暗自想道:“沈柔则啊沈柔则!你以后恐怕在东宫没有好日子过了。”
从小,谢月嫦自持是静贵妃亲自挑选的宫女,沈龄洳也偏爱她多一些,自然在东宫就跋扈横行,平素那些宫女见了她连大气也不敢喘,甚至还有人揣测她会不会被封为良娣,这话听入她耳,自然入了她的心,自然觉得比他人更高一层。
柳营平素被她压过一头,知道静贵妃和沈龄洳对她尤为特别,也只有强压心中不满事事隐忍,处处谦让,忍气吞声,但是如今她不会放过这机会,借刀杀人。
可是想道太子的笑声,妒火和恨意交织在一起,灼烧着她的心。
想到这里,她脸上浮出的一丝冷笑显得格外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