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褐色的乌龟壳抛到了半空中。
承桑确坐在一棵树冠茂盛,但枝干却长得乱七八糟的老樟树上面,眯眸望着龟壳尾巴尖上坠着的那个小小的红色绳结。
——我略通占卜之术!
——我真的会占卜,殿下要是不信,尽管考我!
然后就算出了他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是又要开始给人占卜了吗?
承桑确来了兴致。
刚好下面一群人,他便也不急着下去,就坐在树上看起戏来。
这边,众人的视线也都被扯到了半空中去,不解地望着在空中旋转飞舞的乌龟壳。
众所周知,发疯中的牛最见不得红色。
人也一样。
刚让云无痕当众嘲讽了番,还不能怼回去,秋长风本就积攒了一肚子火气。
偏那鲜艳的红绳结又正对着他的眼睛晃,晃得他肚子里的火气就跟小马驹似得横冲直撞。
他忍得一张脸快要憋成了铁青色。
一旁的承桑月瑶同样不好受,只不过她的脸不是铁青色,而是雪白色。
仔细看的话,她的身躯似乎还在微微发抖。
因为她想到了前不久刚发生的一件事情。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结果却被人一眼看透的的脏脏陷害。
还有为了平息这场陷害、她不得不忍痛舍弃掉的小狸猫。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面前这个叫温小娘的疯子,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了!
曾经她以为这就是个没有任何自保之力,只会说些疯言疯语的疯子。
然而现在,这个疯子不但有自保之力,心机更是深沉得让她捉摸不透。
尤其是那双眼睛,犀利至极,就好像高处的阳光,任何阴暗在那双眼睛下面都无所遁形。
就像现在,她只是隐晦地抛了块砖出去,她居然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攻心计。
没错,她确实在用攻心计。
攻的是云无痕。
因为这人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刚进山没多久,就打到了一大串猎物。
照这么个势头下去,今日狩猎的第一名非此人莫属。
这怎么能行!
所以她要想办法将此人驱逐出去!
结果没想到,她才开了个头,就让温小娘那疯子给察觉到了!
还有那块抛到半空中的乌龟壳……
日光明媚,视野里面全是五光十色的斑斑点点。
承桑月瑶昂着头,仿佛感觉不到眼睛的刺痛,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半空中的乌龟壳。
她不知道这乌龟壳有什么,就是本能地觉得这东西透出凶光,对她很不利很不利。
这让她神经高度紧绷,袖子下的拳头更是紧紧攥起,甚至连呼吸都凝滞住了。
檀枝意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不已。
承桑月瑶只是秋长风的女主而已,并没有主角光环罩身。
她不觉得对方能于逆境中撞上什么奇迹。
因此,等乌龟壳落地后,檀枝意学着那些江湖神棍的做派,假模假样地掐算一番后,先看向云无痕。
“云二公子,能不能麻烦你先把耳朵堵上?”
“……啊?”云无痕愕然。
不过因为这话是檀枝意说的,云无痕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乖乖地把耳朵堵上了。
檀枝意朝他颔了颔首以示感谢,然后目标清晰地走向人群中的一名少年。
“这位公子,假如我方才没有横插一脚,你是不是要跟在承桑姑娘的后面说 ,‘有什么好恭喜的,他就是运气好而已,毕竟云大公子的在天之灵保佑着他呢’?”
那少年估摸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瘦高瘦高的。
闻言,瘦高少年震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大白天看见鬼一样的瞪着檀枝意,喃喃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檀枝意莞尔,心说我看过你的台词。
不过这话就没必要让对方知道了。
她笑道:“我算出来的。”
“……”瘦高少年噎住,下意识看了眼承桑月瑶,见承桑月瑶面色发白地望着他,他瞬时警醒过来,连忙矢口否认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我跟云二公子无冤无仇的,我为何要戳他伤疤!”
话是这么说,可声音却有些飘了,明显的底气不足。
他甚至还心虚地瞥了眼云无痕。
檀枝意哼笑,冷声道:“因为云二公子运气好,打到了不少猎物,极有可能夺得这次狩猎的第一名,可是承桑姑娘也想得第一名,你又心悦承桑姑娘,为了助承桑姑娘心愿达成,所以你才要去戳云二公子的伤疤,拿他兄长刺激他发怒,让他失去参与竞争的资格,这样你的承桑姑娘就失去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