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不是不知道吗?那为什么要害怕。
贺舟明显是这个意思。
可我真的不知道吗?答案显而易见,当然不是。
我知道。
老孟最在意的,是我。如果杨阿姨或者贺舟的存在对我造成了伤害,老孟无论如何也会跟杨阿姨分开的。
老孟虽然懦弱,但一遇到我被欺负的情况,他是前所未有的勇敢和强悍。
你看,我现在无比笃定自己在老孟心中的分量,可为什么还会在看到老孟和杨阿姨在一起时,患得患失呢。
多少有些庸人自扰的意味。
我坐着,贺舟站着,有着几句压迫感的对视和距离。贺舟迟迟不离开,我只能竭力往后躲,直到后背紧紧地贴到椅背上避无可避。
直到老孟喊我俩吃饭,这紧绷尴尬的僵局才被打散。
我抬声应了句“来了”,顾不得这是我的房间,率先跑离卧室。
吃饭时间,四口人围坐在同一张饭桌上,我旁边是贺舟。
我一顿饭吃得很安静,胳膊抬起来夹菜的幅度也很拘谨,尽量降低自己在贺舟面前的存在感。
但贺舟故意跟我作对似的,极其霸道地专挑我面前的菜吃,还不间断地伸手抽我另一边的纸巾盒。
我息事宁人般,在心中记下他的累累罪证,并没有发作。
一锅骨头汤不枉杨阿姨和老孟轮番上阵,色香味俱全,但我实在是没什么胃口,舀了个碗底尝尝味便不喝了。
“今天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天热没胃口,我待会儿煮点绿豆汤吧。”杨阿姨注意到,如是说。
“不用。我不怎么饿。”
老孟看看我,又看了眼桌上的菜,麻烦贺舟帮忙换了两道菜的位置:“小知不喜欢吃芹菜,多吃点蘑菇吧。”
我抿出个笑,又捱在这里吃了几口。
饭后,大家在客厅看黄金档的电视剧。我坐不住,见贺舟回了房间,也准备起身离开时,杨阿姨的手机先响了,她有通工作电话要接便回了主卧。
一时间客厅里只落了我和老孟两个人。
自打家里多了两口人,我和老孟很难有独处的机会。
此刻你瞅我一眼,我瞟你一下,都想沟通,但又不知道如何沟通。
“我们小知是不是心情不好?”老孟好歹是长辈,多吃了几十年的盐,率先开口问。
我其实不会撒谎,尤其是需要临场发挥时,还尤其在老孟面前。在足够了解自己的人面前,任何谎言都很虚假和明显。
所以我含糊地嗯了声,半晌都没有憋出来个稳妥的理由。
“是因为什么?”老孟是真的担心我。
我生怕他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心生愧疚,连忙胡诌了个借口:“齐诚垣邀请我去参加他的生日会,我还没想好准备什么礼物。”
“这件事啊……”老孟明显松了口气,他自诩是个开明宽容的父亲,虽然难以接受女儿养大后要嫁人的场景,但对于女儿有喜欢的男生他并不多加限制,毕竟只是对异性心生好感而已,等真开始恋爱了他会是什么态度那另说。
“是不是零花钱不够,爸爸给你报销。”老孟很是豪爽。
我纠结状,支吾道:“不是钱的事。”
“那就是怕送不到心坎上去。爸爸帮你想想啊……”
说话间,卧室方向传来门开关的声音,听脚步声就能分辨出来,是贺舟不是杨阿姨。
老孟从善如流,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小舟出来的正好,让他帮你打听打听,男生间比较知道对方喜欢什么。”
“爸——”我抬声制止老孟。
老孟一副“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无奈,扭头看贺舟,问:“小舟和齐诚垣关系好吗?小知不知道给他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你帮帮她。”
在贺舟询问的打量下,我心中叹气,知道老孟出发点是为自己好,但多少有些用力过猛了。
贺舟很体面地回了老孟一句“好”。
杨阿姨打完电话从卧室出来,我闭上嘴,什么也没说,起身回了卧室。
关门前,听到老孟笑着对贺舟说:“她不好意思了。”
直到齐诚垣生日那天,贺舟都没顺应老孟的安排帮我挑选礼物,我也没有去找他打听,我们默契地遗忘掉了这件事。
-
我提前搭好了今天要穿的衣服,但出门前的准备阶段仍一阵慌乱,拿起这个忘了那个,终于在赵嘉卉又一次的来电铃声中,换好鞋子出门。
“来了来了我已经下楼了。”我边进电梯边说。
听赵嘉卉在电话那头说自己在小区门口的奶茶店买暴打柠檬茶,问我要不要喝,还让我不用着急。
从电梯出来,我顶着骄阳一路小跑。
快到小区门口时,瞧见支着腿跨坐在机车上的贺舟,渐渐放慢脚步,眯了眯眼。
他不是早出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