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茶摊很久,路紫荆都还是对那位辛老伯充满了好奇,到底他会不会是辛桐柏的父亲呢,可是辛桐柏的父亲身份那么尊贵,怎么会跛着脚自己走路,徐若钧不管他的吗?
比起路紫荆对这些细枝末节的关心,岩芯更在意的是初碧筠,她很快就通过揭下凡月山庄遍寻名医榜单的方式进入凡月山庄。
所谓的凡月山庄不愧是山庄,竟然真的依山而建,且面积大得很,坐着马车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来到仿佛山门一般的正院门口,不愧是前朝贵族的后裔。
“大夫,您真的能解蛊毒吗?听闻少夫人这毒世间无药可解,连金坞国主近前的太医来看过都束手无策呢。”
“少夫人?”岩芯嘀咕着,不是小妾吗?
仆人似乎看出来岩芯的疑惑,主动解释了,“虽然老庄主不允许少庄主与初家结亲,不过看在初家已遭灭门,碧筠小姐又只是一介女流,虽有些练武天赋,却不曾好好修习过顶尖功法,纳她入门倒也无妨。
因为少庄主实在爱极了少夫人,唯恐她心里委屈,这才吩咐在近前伺候的人尊称她一声少夫人。”
显然岩芯对这些事并不关心,于是转而询问了初碧筠病发的状况和最近进食的药膳。
见到初碧筠时岩芯显然是意外的,她只以为茶摊那持刀者说的将诞育子嗣是指病情稳定以后的事,没想到尚且病重的初碧筠不仅身怀六甲,而且看样子已经到了即将临盆的月份。
初碧筠眉目含情,正满脸慈爱地抚摸孕肚,一旁伺候的丫鬟反而是满脸愁容。岩芯刚搭上脉就觉得不对劲,这样危险的命脉,她还敢怀孩子?而她的枕边人也完全感觉不到此时怀孕的凶险?
初碧筠却不意外岩芯的反应,她慢悠悠收回了手,“我早就知道了,大夫,请你不要告诉他。”
路紫荆隐约从林子庚的记忆里见到过那个从前潇洒恣意的初碧筠,因为武学天赋高,哪怕懒散不好学也能把一杆镖枪使得威风凛凛。而如今,她俨然成了那个为了他的孩子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之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岩芯小心翼翼地试探,“如果你不曾身怀六甲,以我之能哪怕不能解了这蛊毒,也能延续些许寿命,减轻些痛苦… …”
“多谢你的好意,我见你本也不是为了治病,只为了他心安。他是冷家的未来,是大梁皇室最后的血脉,他不能没有后。为了我,他已经千难万难,我不能让他在家族中抬不起头来。”
岩芯微微低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初碧筠忽然抓住岩芯的手,“你就随意开张方子,说是能缓解蛊毒蔓延的药方。”
岩芯略有些无奈,这位与初碧筠许下誓言的水月侠客到底为她做过什么,就说千难万难了?连自己的妻子生命危在旦夕都不知道,让她怀着孩子一点点消耗尽最后一点生命之源,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吗?
凡月山庄实在很大,大到即使没有人刻意限制岩芯的自由她也能连续几天在山庄里乱逛都碰不到传说中的水月侠客、凡月山庄的少庄主冷朝泉。
直到第二次给初碧筠请脉时,冷朝泉终于出现了,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鬓边竟还有几缕白发,不过看他容颜气色就知道他年纪也不过二十七八。
“大夫,内子情况如何,孩子是否安好?”他终于开口了,可是却没有意料中的担忧,他看上去似乎真的不知道初碧筠情况的危急。
岩芯不知道初碧筠隐瞒了冷朝泉多少,只能顺着初碧筠的暗示保守回答。
离开初碧筠的卧房没多远,就听见卧房里两人的谈话,“筠儿,辛苦你了,我们的孩子将来一定会继承你的聪慧美丽,我们一起看着他长大,看着他继承山庄的基业,你说好吗?”
“… …”
傍晚,岩芯独自顺着山坡来到了后山,天色太暗,加上山坡陡峭,所以这一带几乎没怎么设防,岩芯本来只想出来透透气,却是无意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冷朝泉独自一个人在后山一处山峰上练剑,也不知练了多久,看他剑招凌厉,奇怪的是练来练去却都只是那么几招。
“他要么是在修炼某种武功却迟迟无法突破,要么就是受过什么内伤,修为大减。”路紫荆感觉到岩芯的困惑于是主动解惑。
这时随着一块巨石被剑锋一分为二,冷朝泉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奇怪的是从隐秘的丛林中走出来了一个女人,也不知道是才来还是一直就站在那里看着冷朝泉练剑,她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劝道:
“少爷,您真要这样一意孤行?难道您忘了,您是整个凡月山庄的未来,也是整个大梁皇室的未来,您忘了您和小姐的约定了?难道大家的牺牲都要白费了?”
“紫燕,我也没有忘记我身上的重担,更没有忘记和小妹的约定!”冷朝泉的声音低沉得仿佛从地府冥界而来,一点都不像白天那个还算有些人情味的少庄主,就像他身上背负了怎样的血海深仇。
“谁?”紫燕一抬手就是一枚飞镖,如漆黑中的一颗寒星,飞速朝着岩芯面门而来,幸而如今的岩芯有了武功才能堪堪避过这一击,却有一只停歇在头顶树枝上的鸟儿躲不过去中镖落地。
“紫燕,凡月山庄的地界,那些宵小之辈还不至于敢到这儿来。”
紫燕看着地上的死鸟,“自从小姐故去之后,我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每每闭上眼睛,眼前全是小姐的身影,都怪初怀晟这个叛徒,如果不是他已经死了,我真想… …”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知道,她所憎恨的这个人是冷朝泉的老丈人。
冷朝泉用力握紧双拳,又缓缓张开,将一旁的长剑归鞘。“碧筠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不是她的错。”
“可你不是答应过要帮她报杀父之仇?难道你要为了她杀害自己的亲叔叔吗?小姐在天之灵,要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因为区区一个仇家女而死,少爷,您忍心吗?”
紫燕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没等冷朝泉回答已经顺着下山的小径离去。
直到紫燕离去很久,冷朝泉才自言自语着,“紫燕,我不是没有想过小妹,只是前人种下仇恨时我们都未曾亲历,而碧筠失去父亲却是眼前的切肤之痛,她的亲人只有我和她腹中的胎儿了!”
岩芯心想这个冷朝泉果真能为了初碧筠大义灭亲吗?却没想到第二天在凡月山庄竟然真的摆起阵仗审判起冷家二老爷冷归雁。
“我的好侄儿,你当真要为了个小妾,审判你的亲叔叔?反了不成?”
这个场面好不热闹,不过毕竟是家事,岩芯作为外人当然没有资格在场围观,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躲在高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