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上微弱的灯烛无法驱散室内的阴寒,徐灵身子一抖,他张嘴想要辩解,对上年长宫女的眼神时却吐不出一个字。
“何事又惹得我们阿蝉动怒?”清丽的女音由内室传出,一位宫装丽人缓缓走来。
“娘娘。”阿蝉疾步上前扶住李熙,神色谦恭。
“给荣华娘娘请安。”徐灵赶紧躬腰垂手。
“免礼。我们阿蝉气性愈发大了,对孩童也得理不饶人。”李熙见徐灵不过孩童身量,不欲计较,何况这些年的磨难让她早已没了争强斗胜的心。
“娘娘。”阿蝉倒有些不平。宫中都是些势利眼,见她家娘娘性柔不争,越发没了尊卑贵贱。
“请娘娘恕罪,秦内监身体有恙,奴婢还不识路,故而晚膳送迟了。”徐灵的声音越来越低,阿蝉宫女的目光让他心慌,会被责罚吗?
“差事办不好还怨路远,别瞧着我们娘娘性子好就敢怠慢。赶明回了你们尚膳监,看你能不能记路。”主子性子柔和做下人的日子好过,但太过柔和让这些捧高踩低的作贱,她们做奴婢的也没有脸面。
“是奴婢没办好差,请娘娘责罚。”徐灵下跪俯身请罪。
蛾眉微蹙,李熙看向阿蝉,直到后者收敛倔强神色,这才开口,声音清冷。“今日切先记下,明日若再迟了,两罪并罚。”
“谢娘娘。”
大冬日,徐灵从兰熏殿走出来汗水生生浸湿了后背,被寒风吹过,冰凉浸透心脾。
手中提着荣华娘娘送的灯笼,暗淡的烛火将前路照得微明,呼啸的风从四面而来,惊得徐灵不时回头察看,生怕有什么鬼怪跟在他身后。
转了数个弯,等徐灵意识到走错路时,他已迷失方向。宫内没有宵禁,但也不容宫人们随意走动,眼下少说也是戌时,他若在外被禁卫提住,回去少不得一顿板子。
树丛传来的沙沙声让徐灵本就惊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还记得刚进宫不久听过的故事,一个小宫女也是夜间在宫内行走,半年后身躯才在井中寻回。
那小宫女莫不是被鬼怪拖走的。徐灵再也提不动腿脚,身子战战地立在原地。
郭呤从草丛堆里钻出,甩掉黏附在皮毛的杂草,瞅了眼三丈开外的徐灵,任命地跑去。
喂,吓傻啦。见徐灵还愣在原地,郭呤用头顶了一下他的膝盖。
泛着绿光的点朝自己飘来,徐灵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离,身体陡然往下一沉跌坐在地面,手中紧握的灯笼也侧翻在地。
明亮的烛光让徐灵看清眼前的不是什么鬼怪,是他的阿花,阿花来寻他了。
“阿花,你是来接我的吗?你真好。”眼角挂着泪花,徐灵将郭呤紧紧抱进怀里,鼻尖抽动。
不然呢,吹西北风吗?郭呤被徐灵勒得舌头都冻住了。她挣脱开倒退几步,仰头看向情绪缓缓平复的徐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