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进了军营,身无分文的郭呤只能自己谋生活。
这里的士兵家眷和她那个时代不同,是没有额外补贴的,二哥的军饷却还要等一个月。
幸而如郭呤这般情况的并不罕见,她赊了一间房舍,房主同意等郭呤二哥发了饷再补上房费。
住处解决了,三餐却是个大问题。当然,普通百姓多是一日两餐,但就这对郭呤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这个物资匮乏,男尊女卑的世界,她甚至很难找到一份糊口的活计。
一位同为士兵家眷的大姐见郭呤硬扛了两日的饿,或许是见她实在可怜,作保拉她入伙给士兵们洗衣服,赚几枚铁钱。
干这个活计的女人不少,毕竟军营在侧,士兵们随时要面临可能突袭的敌人,是没有精力应付这种生活上的小事的。而大多士兵的家眷并不在身边,这就给了镇上拮据家庭一些机会。
进入十月,天气倏地转凉,清晨浓雾间河面偶尔也会浮起一层薄霜,手指伸进去,寒气从皮肉浸入骨髓,一路向手腕手臂蔓延,直到心脏和大脑寒颤。
那等到正午,阳光充足,河水没那么冰再洗衣岂不是不用遭那个罪,能这样的人家也不会承揽这个苦差事。
洗十件衣服得一个铁钱,铁钱的购买力不如铜钱,三个铁钱才够换一个巴掌大的饼。
郭呤手脚慢,上工第一日从天明到天黑拼死拼活也只洗了二十一件衣服,得了两个铁钱,记上一笔,辛苦一日却是连个饼也换不来的。
还是那位心善的大姐,可怜郭呤,借了她一个铁钱,总算让她不至饿死,钱却是要还的。
第二日,郭呤天不亮起身,端着空盆走去河边,河面上飘飘渺渺的浓雾氤氲在天地间,与月辉相应,宛若仙境。
若是以往见此美景她定是要驻足观赏一番,或是拿起随身携带的小方块,按在下方的圆点上,在往后每一次想起时拿出来感慨一番。
然而此时的郭呤半垂着眼皮,走向浓雾中隐隐绰绰的人影,与她们一般蹲下身为今日的食物而竭尽全力。
比第一日多花了近两个时辰,郭呤洗了三十三件衣服,红肿的手指握紧掌心的三枚铁钱,难以言喻的欢喜与失落同时涌上心头。
郭呤却没有时间思考这怪异的情绪,她端着空盆,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住处。一直攥在手心的三枚铁钱,此刻换成了一个干燥坚硬的饼。
昏暗的房间里,郭呤神色麻木地盯着顺着门缝漏进来的月光,阴影中像是有双手在翻搅她的胃,掏空她的胸口,郭呤就着竹筒里的冷水,吃力地咬着手中的硬饼,这是她唯一的口粮。
疲惫与冷意席卷全身,强忍着想继续吃的念头,郭呤留下大半个饼明日吃,后背刚沾上铺了薄薄一层干草的木板,立即陷入了黑沉的幽暗中。
用了十天,郭呤才还上心善大姐那一个铁钱,还多攒了两枚,但十根手指全都烂了。